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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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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心,你回來啊!」放開他,他們兄弟好好談一談,大家都可以重新開始。不要繼續沉淪泥沼了,否則有一天他們會一起滅頂的。 「該死!放開我……」 「曲大哥。」很小的聲音,卻像來自天堂。 曲問情掙扎的動作突然停下,他呆滯的眼睛慢慢轉動,最後對準牢門處,那白髮蒼蒼的丫鬟。 她是誰?她怎能進來這裡?曲無心從不准他之外的人踏入地牢。而且,她的聲音……那柔軟的語調,是他在睡夢中都不曾忘記的。 「豆蔻?」他試探地喚一句。 「曲大哥。」她撲進他懷裡,淚水濕透了他的衣服。 「真的是你?」他又開始掙扎,想要抱她,卻發現擁抱原來是一件那麼艱難的事。「豆蔻,你怎麼會來……」這該死的手銬、腳鐐,他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渴望自由。 「大夫幫我的。」就算他不能回應她,她也要用盡全身的力氣來感受他的存在。之前見不到他的時候,她想他想到整個人快崩潰了。 「卓不凡。」是啦,也只有像他那麼瞭解曲家的人,才有辦法偷渡人進鑄劍山莊,不過……「小手呢?他怎麼樣?」 「小手跟小柱嫂的家人去了沙摸,等我們出去後,再去接他。」 「出去?」他苦笑,這幾百斤重的鬼東西,豈是輕易掙脫得了? 「放心。」她終於依依不捨地離開他的懷抱。「我來的時候,大夫給了我一柄匕首防身,等我用它割斷你的手銬、腳鐐,我們就能出去了。」 「什麼樣的匕首?」他期待那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兵器,但是…… 她一拿出匕首,他忍不住感到失望,灰撲撲的顏色、鋒刃拙裂,根本是路邊攤一柄十文錢的貨色。 「我現在就動手,很快我們就能出去。」她開始拿匕首割腳鐐。 曲問情聽見鐵器磨擦的聲音,是很鈍很鈍的調子,他心裡更加失落了。 「豆蔻,用這種匕首是割不斷手銬、腳鐐的。」這匕首的品質比鑄劍山莊的菜刀還差,但又不能叫她拿莊裡的武器來用,怕害她洩漏身分。 「怎麼會?」她忙得滿頭大汗,但眼睛依然閃著光芒。「你瞧,我割出米粒大的缺口了,只要有耐心,一點一點割,一定可以割斷的。」 她抬頭對他笑,他有一瞬間的失神,好像自己本來沈在流沙中,身體好重,但她一笑,就把他拉出來了。 他的心臟怦怦地跳著,感到濃濃的溫暖和幸福。 他好想抱住她,用力地親吻她,直到她完全屬於他所有。 糟糕,他的腦子也不正常了。被關在地牢裡,手腳又掛著幾百斤重的東西,他還能產生情×,難怪小手叫他大色狼。 豆蔻又繼續割腳鐐,其間,他們沒有說話,牢裡只有兩人的呼吸,淺淺地呼應著彼此。 他一直看著她的頭頂,灰灰的顏色,並不是太美麗,他卻看不厭。 他不禁幻想有一天,兩人一起照鏡,裡頭映出兩顆白腦袋,還有皺皺的笑臉,那一定是全天下最美麗的一景。 豆蔻算著時間,大慨兩個時辰後,她站起來。 「曲大哥,莊主該給你送飯了,我先離開,晚一點再來幫你割腳鐐。」 「你待的地方安全嗎?」他有些擔心。 「沒問題的。」別忘了,她也曾在鑄劍山莊裡做過三年丫鬢,如今重操舊業,並不困難。 「小心點。」他依依不捨地看著她離開,感覺身體裡有某個部分隨她一起走了。但他不難受,能再看到她,哪怕只是短短的時間,他仍覺得滿足。 曲無心最近送飯的時間很不固定,這無疑增加了豆蔻進地牢幫曲問情切割手銬、腳鐐的危險性。 但曲問情無法苛責他,再粗心的人都能發現,他形容日漸枯稿。那青色的袍子穿在他身上,松垮垮的,像風大一點,他就會被吹走。 「無心,你是不是生病了?」他忍不住關心問。 曲無心沒答話,他只是安靜地幫他擦拭身體上的髒汙。 「無心,你若不舒服,就去看大夫吧!」 「大夫沒用。」曲無心沉默了很久,才啞著聲說:「大哥,一個人如果一直失敗,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成功,該怎麼辦?」 「也許那個人做的事並不適合他,不如放棄,另尋別的道路重新開始。」 「不能放棄。」 「可假使註定了不會成功,繼續堅持著,只會更痛苦。」 「倘若拼了命去做呢?」 「無心,你要知道,雖然不努力就不會成功,但這世上並不是只要努力,就一定能成功。一個人在某方面不成功,也不代表他在每一個方面都失敗,只要命還在,總有一天可以在其他地方揚威立足。所以,不要隨便拼命,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曲無心又安靜了下來,他在水中攪動手巾,看盆裡的清水一點一滴變渾濁,感覺就像他的生命,被污染了,變黑了,再也透不進光。 大哥的意思他懂,終歸一句話——退一步海闊天空。 但如果他站的地方是個四面懸崖的尖峰,他能退到哪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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