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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本來我就在想要陪她回關外看看她的牧場,咱們方家的產業遍佈大江南北,什麼買賣都有,就是未曾經營牧場,我覺得試試也不錯。加上現在又發生這種事,有什麼地方能比關外牧場更適合暫時隱居?」他道。以雷春花豁達大度的性格,應該不會介意教他一些經營牧場的觀念,思及又能學得一門新學問,他不覺有些興奮。

  「也對!」方悠然頷首,樂觀其成。「你此去一切小心,記得多帶些銀兩,兩房的護衛也全讓你帶去。等我把這裡的麻煩解決後,我也會去找你。」

  「大哥!」方自在依依不捨望著兄長。「你保重。」

  「你也一樣。」用力一握弟弟的肩膀,方悠然眼中有著離情,兄弟二十余載,終於要分道揚鑣了。

  方自在一生難得地失控,回身給了兄長一個擁抱,然後轉身離去,去執行方悠然的命令了。

  「唉!」方悠然走到椅邊,頹然倒下。

  外頭,驚喊聲此起彼落,大概沒有人肯相信,號稱京城首富的方家,會在一夕間解散吧!但事實就是如此。

  對於家敗,他並無多大感受,權勢富貴於他如浮雲,不是他會在乎的,只是覺得諷刺;算命的說他一生大富大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命理可曾算出他有敗家的一日?

  所以他說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上吧!他不想做官,皇帝老爺也勉強不了他;他絕不受天命安排,他要掙脫命運的枷鎖,活出屬於他方悠然的天空。

  第十章

  三日後,方悠然果然接到霍青蓮的要求,拜託他救於書令。

  「如你所願。」沒有第二句話,他慨然為她圓夢去了。

  當他一身白衣出現在金鑾殿時,年輕皇帝李隆基震驚得幾乎暈過去。

  「這就是你的答案?」坐擁高權多年,他從沒一刻如現在般心痛。方悠然寧可死也不願留在他身邊,為什麼?方悠然,實在是……太可恨了!

  「臣請萬歲放了於書令,他是無辜的,臣並無大礙,傷重成癡全屬戲言。」方悠然在賭,用他的性命做賭注;看皇上是會念在過去的恩情放了他?還是執著于一時的面子殺了他。

  皇上咬牙切齒。「朕當然會放了於書令。」他揮手招來左右側侍。「來人啊!放了於書令。」

  「謝皇上恩典!」方悠然跪在金鑾殿下謝恩。

  「你不必謝朕,於書令未犯罪自然得開釋,但你……」龍顏倏然大變。「方悠然,你欺君罔上,該當何罪?」

  方悠然心頭一陣苦笑,看來他是賭輸了,皇上的面子不允許任何人輕蔑,就算是救命恩人、曾經情如手足的義弟也不行。

  「欺君罔上,罪誅九族。」

  「你也知道欺君罔上,罪誅九族?」勃然怒吼幾乎掀了金鑾殿的屋頂,皇上氣得全身發抖。

  群臣忙跪下求情。「聖上息怒──」「統統給我閉嘴。」顧不得君臣之儀,皇上沖下玉階,一手拎起方悠然的衣領。「朕哪裡待薄你了?」

  瞧著曾經情如手足的義兄,如今卻恩斷義絕,變得怨仇相向,方悠然痛苦地垂下眼眸。「大哥,鐘鼎山林各有天性,勉強不得啊!」

  皇上渾身一顫。多久了,他不曾再喊過他大哥,他們曾經那麼地投契;食共桌、寢同榻,在無數夜裡秉燭夜談,那段患難與共的歲月是他最珍惜的,卻……為何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悠然、悠然,你為何這麼固執?」

  方悠然揚眉,笑得輕邪、淘氣,又放肆。「不固執就不是方悠然了,不是嗎?」

  皇上彷彿又瞧見多年前那古靈精怪、討人喜愛的少年;他像天人,突然出現救了他一命。他們一見如故,為此他千方百計將他留在身邊,但無論再深的緣,終有到達頂點的一刻,是不是?但他是一國之君啊!為何會留不住自己想要的東西?

  「好!你要固執,朕就成全你。」皇上揮手招來侍衛。「來人啊!將方悠然押入天牢,三日後處斬。」留不住他的人,就留下他的命。一國之君,至高無上的皇帝,有權主宰天下人的去留、生死。

  「不必押我,我自己走。」昂首闊步,方悠然即便是要赴死,也是一派逍遙、與眾不同。

  皇上即刻後悔了。他真的要他死嗎?留下一具屍體有什麼用?

  霍青蓮陪著於依人來接於書令出天牢。

  于依人一見爹親,立刻控制不住哭倒在於書令懷裡。「爹、爹……女兒好想您啊!爹……」

  「乖女、乖女,害你擔心了,是爹不好,爹再也不會離開了,你別哭了,哭花了臉就不漂亮了。」於書令又愛又憐地摟著女兒。

  一時間,霍青蓮心裡百味雜陳。於書令看來是真心疼愛依人,所以依人才會那樣地依賴爹親。但他為什麼要如此做?殘殺她一家,卻將漏網之魚撿回去細心撫養……老天,這是一段怎麼樣的恩怨糾葛啊?

  轉過身去,她咬牙,淚水往肚裡流,直到於依人輕扯她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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