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董妮 > 相公萬歲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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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疲倦不知不覺鬆懈了她緊繃許久的心,讓瞌睡蟲黏上了身。 她的眼皮一直往下掉,不管她怎麼叫自己不要睡,還想多跟他說一會兒,體力卻已撐到極限。 當他的大掌輕輕將她攬入懷裡,另一隻手緩慢、卻帶著某種催眠似的韻律輕拍她的背,她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精神已經全部飛散,整個人便昏睡在他懷中。 淩端環著她,眼望她抓緊他衣襟的小手。看來她對自己還是有些不放心,哪怕睡著了,也要抓住他,不讓他離開。 「傻瓜。」他溫柔撥開她覆額的發。「事到如今,我怎麼可能還離得開你?」 他甚至開始享受她的依戀與纏綿。 曾經,他以為被一個女人這樣糾纏不清,一定煩人,但她讓他的心化成了春水。 曾經,他覺得菟絲花般的女人很令人疲倦,一生只會依靠男人而活,但如今,被她深深依賴、信任著,他卻感到無比自豪。 至此才知自己錯得有多離譜,以夫為天,不代表她軟弱無能,即便是菟絲花,也有它的美麗,而他,已經是個墜入情海的傻瓜了。 他低頭,輕吻她粉色的櫻唇。 一股軟香、仿佛綿糖似的味道在他唇間溢開,讓他情不自禁地陶醉其中,再不願醒。 他閉上眼,抱緊她,兩人相依相偎著在一張軟榻上,度過僅剩無多的黑夜。 這樣的睡眠肯定不舒服,但這樣的滋味卻是異常幸福。 過年前十天,淩父終於回來了。 帶著無限疲憊和滿身風塵,他踏入這闊別一個半月的家。 天哪,臨離去前,他都不知處理一頭耕牛的死亡得耗費四十五天。 上官府辦理耕牛死亡的手續麻煩到他想叫救命,跑了十來趟才將手續辦好,獲准再買新牛。 本來他想,時值寒冬,牛馬的集市也不開,不如等開春再買牛。 誰知莊戶們不肯,沒耕牛,他們心不安啊! 大家都怕因為沒了牛,誤了春耕,這一整年的收成就完蛋了。 淩父迫不得已,只好去找那些牛馬販子談,請他們想辦法給他弄兩頭耕牛來。 如此耽擱忙碌,不知不覺間,便忙到近年關了。 後來還是熟悉的牛馬販子幫忙,才讓他及時解決耕牛問題,否則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要在那裡過年了。 他哪裡知道,會忙成這樣都是李巧娘暗中搞的鬼,要為淩端爭取時間,調查商隊被劫的真相。 為此,她算是用盡手段了。 淩父風塵僕僕地回到京城,來到自家門口,呆呆地看著上頭掛的「淩府」牌匾。 推開大門進去,裡頭還有一面「第一信商」的牌子,這是商會所有人同意,由商會負責人打造而贈送給他的。 那曾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驕傲,但如今……唉,看著近在咫尺的大門,他赫然有種近鄉情怯的感受。 離開前,他雖然讓李巧娘賣田、賣農莊以還債,但心裡也清楚,那些得款絕對不足以支付欠債,淩家勢必得籌出更多的現銀才能安然度過這次難關。 問題是,去哪裡籌錢? 難道要把商行和這間宅子一起賣掉嗎? 當年他被稱為第一信商是因他與人合夥跑船,結果遇到颶風,船沉貨毀,僅佘他一人逃出生天。 回來後,很多托他運送貨物、或者借他錢財買貨,等他賺了再還錢的人紛紛找上門,要求他還債。 那筆債務大到足以令他破產,有人勸他不如暫避他鄉,待日後東山再起,再回來還清所有債務。 他思前想後,人無信不立,他這一走,人是輕鬆了,但一生的信譽也毀了。 於是他變賣袓產,落得兩袖清風,終於把債還清。 可當時他才二十出頭,無妻無子,隻身一人,只有福伯念在前任主子的情分上,跟著他睡破廟,繼續照顧這個落魄的小少爺。 而他也沒讓福伯失望,狠心努力奮鬥,依然讓他再拚出了一片天。 但如今,他年過半百、老妻癱瘓、子媳又還不能獨當一面,讓他再一次變賣所有還債,他們一家子該怎麼辦? 講信義很容易,但真正要做……他只覺身抖而手涼。 如果可能,真不想面對這些事,可是?決過年了,沒有一個債主肯讓他將債務拖過年關的,他勢必得作個決定,看是維持他第一信商的名譽,還是保全他的家人?,這個選擇忒難,難得他忍不住想逃了。 他就這麼呆呆地站在大門前,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側門打開,一道青色身影牽著一匹黑馬走了出來,看見他,大吃一驚。 「爹,你幾時回來的?」淩端先把馬拴在門邊,然後走過去,輕輕拍去落滿他爹身上的雪花。 「呃……我……」淩父站在外面凍得開口都結巴了。 「先回家吧!」淩端看父親的模樣不太對勁,趕緊拉著他往家裡走。 誰知淩父整個人都凍得僵了,居然連路都走不動。 淩端嚇一跳,便將父親抱起來,跑進門內,張口大喊:「巧娘、巧娘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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