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董妮 > 相公萬歲 | 上頁 下頁
十九


  不行,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逼自己來討好他、接受他的親近,這時離去,下回要等她積累足夠的勇敢,可不知還要等多久?

  萬一他提前解決商隊遇劫的問題,又上寒山書院求學,難道要她再等三年才和他做夫妻?

  一個三年、又一個三年……她是女人,哪裡有恁多青春可耗?等她容顏褪色,再想贏得他的歡心,勢必更難。

  所以……她深呼吸,不能退,今晚她一定要踏出這一步,為兩人好不容易才有點起色的感情再添一把火。

  「相公,我進來了。」她挺起胸膛,端著宵夜走進書房。

  淩端閉眼,低喟口氣。經過半個月的相處,他已經瞭解李巧娘性子雖柔順,腦子卻聰穎,應該是很能審時度勢的人,怎麼突然變呆了?

  沒發現他心情不好嗎?幹麼還進來找氣受?

  可就算她樂意挨駡,他可沒興趣讓自己怒氣無端遷怒他人,因此也不看她,只淡淡地道:「有什麼事?」

  「夜深了,我見相公猶自忙碌,怕相公肚饑,遂準備了幾樣小點,給相公充當宵夜。」這些東西都是她請教婆婆,過去淩端在家時最愛吃的,他離家三載,未嘗家裡滋味,回來後,又因婆婆病例,而少了口福,因此她特地下廚,弄了好久才準備出四碟點心,以便讓他回味。

  「先放著吧,我暫時還不餓。」他的眼神始終定在那堆文件上,看都不看她一眼。

  「可是東西冷了就不好吃了,相公要不要先吃一點,再繼續工作?」

  「我向債主要求的還債寬限期只有三個月,如今已過十五日,卻半點線索也無,倘使我再找不出商隊遇劫的原因,別說吃宵夜了,那一大筆債務賠完,我們全家都要去討飯了,怎麼有心情吃宵夜?」

  待他回過神來,就見李巧娘立在茶几邊,低垂螓首,眼角隱約可見一點晶瑩閃爍。

  該死,她又哭了。

  唉,她總要學會察言觀色,否則這樣不看時機、不辨機會、想到就跑來纏他一下,他要怎麼好聲好氣?

  不過……男人大丈夫卻把工作上的不順利遷怒到一個小女人身上,也確實不是件好事……好吧,他承認自己做得很差勁。

  她好歹為了幫他隱瞞自己威逼利誘那些債主寬限還債期限一事,極力安撫、哄慰了他爹娘,給了他最大的自由做他想做的事。

  在這方面,他應該感激她,不該對她發脾氣他深吸口氣,按下煩躁,努力平緩惡劣的口氣,說道:「夜也深了,你明天還要早起照顧我娘,先去休息吧!我看完這些東西就吃宵夜,然後洗漱睡覺。」

  「那……」口才開,差點哽咽出聲,她趕緊咬牙,將滿腹委屈深埋心底。「妾身告退,相公也別太累,案子雖然要查,但身體也要顧,免得累出病來,公公、婆婆會擔心的。」

  「嗯。」他點頭,本不欲再與她多言,卻在見她垂著肩,無精打采走出書房時,心頭莫名一軟。「那個……謝謝你的宵夜。」

  她霍地轉過身,眸裡迸射的驚喜明亮得刺眼。

  他心裡更加難受了,長久以來,他只顧著自己的喜好,因為不喜歡她,以為這麼一個木頭般的女人除了「是,相公」之外,其他啥也不懂、什麼都不明白。

  他完全忽略了,她再乖巧、再沒情趣,依然是個人,也有喜怒哀樂。

  當她被稱讚時會開心,受到冷淡對待時,她會沮喪,遇見不平時,她會奮起反抗,不小心和他有點親密行為時……呵,他從沒見過哪個女人像她這樣害羞的,被丈夫一碰,就像只受驚的小老鼠,慌不擇路地竄逃而出。

  他沒有發現,隨著兩人相處的時間慢慢增加,他已經不知不覺地關心起她的心情起伏。

  這是為什麼?因為她已在兩人都沒注意到時,一點一滴地侵入了他的心?

  還是他已然認命,承認了她這個妻?又或者……

  算了,可能的理由太多,他分辨不出來,何況他現在也沒時間多想兒女私情,三個月的時間並不長,眼下應該專注的是淩家商隊遇劫的問題。

  他重新把目光投注在關於嚴管事的身家報告上,但口裡還是忍不住添一句關陵。

  「你快回去吧,天越晚越冷,小心別著涼。」

  「謝……謝謝相公……」好開心、好開心,她高興得好想放聲尖叫。他終於又對她好了,她一番心血總算沒有白費!

  「嗯。」他努力看報告、專心看報告、拚命……該死!眼角佘光為什麼忍不住追著她的背影跑呢?

  當他看見她打開書房門,臨離去前,給了他一抹溫婉似月華般的笑容時,他的心莫名漏跳了一拍。

  然後,她的身影漸漸沒入夜色中,被濃濃的黑暗吞噬……

  該死!她走夜路怎麼就沒提盞燈籠,這萬一視線不佳,不小心跌跤,還不摔個頭破血流?

  他急忙站起身,想去送她一程,卻不小心踢翻椅子,連帶也弄灑了一桌子的紙張資料。

  「可惡!」他低罵一聲,看看滿屋狼藉,再望一眼她逐漸消失的背影,幾乎是沒有思考地就沖了出去。

  「巧娘!」他高聲呼喚她的名字。

  黑夜裡,她突然聽見心心念念的男人叫喚自己,恍然間,以為是夢。

  她伸手在自己腿上用力擰了一把,就怕好夢由來最易醒。

  「唉喲!」但劇烈的疼痛卻提醒她,這不是夢,所以是事實嗎?真的嗎?她總算也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一天?

  她握緊拳,好緊張地站在原地等著,耳裡雖然聽見了他的聲音,她還需要眼睛來確認他的到來,如此,她才能完全地安心。

  等待的時間好慢,感覺她每一個喘息都好像一個春秋那麼久。

  她越等越怕,忍不住顫抖了起來,直到他眼帶關懷地出現在她面前,她咬著唇,鼻間、眼眶又酸又熱。

  「你走夜路怎麼不提燈籠?萬一摔倒,跌個什麼毛病出來,現在可沒人有閒暇照顧你一一」他皺著眉,惡聲惡氣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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