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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他大受打擊。「我……我從沒想過會有這種情況,我以為她是學壞了。」如今想來,他對美喬的冷漠真是殘酷。「我想我要找她談談,或許……也該是我盡盡做大哥義務的時候了。」

  她開心地挺直胸膛,吻住他的唇。「我就知道你是個明理的人,一定不會置需要幫助的人於不顧。」

  「是喔!」他捏捏她的鼻子,瞧見她可愛的娃娃臉在瞬間變得通紅,淚霧水瞳裡寫著似喧似喜的控訴,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天哪,你真像一隻吸飽氣的蛤蟆,咕噥咕噥。」他還扮了個蛤蟆樣給她看。

  她又羞又氣地在他唇上輕咬一口。「你討厭死了。」

  他摟著她,笑聲不絕,突然覺得這樣的平和好幸福。

  第十章

  房卿嫵作夢也想不到,搶第一個來接她出院的不是嚴箴、不是公寓裡的朋友、更不是牛哥,而是嚴美喬。

  今天她穿著一身湖水綠褲裝,合身的剪裁襯出她婀娜的曲線,大方的式樣則彰顧了她高貴又不服輸的氣質。

  房卿嫵再度驚歎于嚴美喬的美麗,不同于一般的平凡美女,她是外貌與內涵兼具。這樣的女人合該是聚光燈下的寵兒,怎會弄到人見人厭呢?她實在很好奇。

  「你幹麼這樣看我?」嚴美喬不自在地細聲咕噥。

  「我覺得你不管是特意妝扮,還是休閒打扮都很漂亮,讓人眼睛一亮。」她語意誠懇。

  嚴美喬臉上轟地炸開一團火焰。「什麼嘛!你在虧我是不是?」她不依地連跺了兩下腳。「不過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她轉過身去,低聲呢喃。「謝謝你,大哥已經答應讓我搬過去住了。」

  房卿嫵只覺這樣的嚴美喬不僅不可怕,反而很可愛呢!「那你準備什麼時候搬?我可以去幫你。「

  她秀雅的黛眉輕輕蹙了起來。「我還沒說服爸、媽讓我搬。」說這話的時候,她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美喬!」房卿嫵直覺有什麼事不對勁了。

  「我不能再跟爸、媽住在一起了。」她說話的語調突然加快許多。

  房卿嫵心頭的不安更形擴大。「冷靜點,美喬。」

  「他們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麼,我很害怕啊!」她尖著聲音說。「我常常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醒來,我不曉得我到底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事?」

  房卿嫵當機立斷按下叫人鈴,請護土過來。「對不起,我的朋友突然情緒失控,麻煩你們過來處理。」

  「我究竟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嚴美喬大叫。「為什麼沒人肯告訴我?爸、媽還叫我不可以跟別人說這件事,可是我害怕啊、我好怕——」

  房卿嫵搏著拐杖跳過來。「美喬!」下一秒,她看見了一幕永生難忘的畫面。

  嚴美喬倒在地上,四肢不停地抽搐;她緊咬著牙關,不時有些不泡沫自嘴角溢出。

  這是癲癮發作的症狀。

  嚴美喬到底發病多久了?嚴箴不曉得,那嚴父、嚴母呢?他們是知道,卻不知如何處理?還是沒發現?抑或是怕丟臉,故意置女兒的病情于不顧?

  她知道有些人對精神病患抱持異樣眼光。而癲病雖有可能是身體障礙造成的病症,但卻不被列屬於神經學或內科學,一直以精神醫學做研究。

  那是因為這種病症不僅是外在症狀會發作,還會伴隨特有的人格變化與智力低下,也就是癡呆。

  重複發作破壞了腦細胞,因此造成癡呆化的現象。

  至於人格變化就更複雜了,它可能會有陜著性、爆發性、興奮性、無耐性等兩極化情緒產生。

  而這也解釋了嚴美喬不時失控,卻無記憶的行為。

  「可惡!」久等不到護土的到來,房卿嫵怕她咬傷舌頭,遂放開拐杖,讓尚未痊癒的腳自然滑落地板。

  她連滾帶爬地靠近嚴美喬。「美喬,你聽得見我說話嗎?」她慌忙地四處找,看有什麼東西可以讓她咬著。

  最後只有自己的外套可以利用,她脫下衣服捏成一團,使力塞進嚴美喬嘴裡,以防她咬到舌頭。

  「美喬!」該死,她不懂得如何處理這種事啊!誰快來幫幫她?「護土!」她大叫,看見嚴美喬不斷痙攣,但她臉色蒼白,呼吸停止,竟如屍體一般,毫無生命反應。

  「美喬!」房卿嫵驚呼,拉開她的衣襟,才想為她做人工呼吸,一樣東西映入眼簾,她徹底呆了。

  嚴箴一聽說嚴美喬在醫院裡昏倒,也顧不得正與客戶開會,丟了生意便往醫院沖。

  「美喬!」來到醫院,只見房卿嫵呆坐病房外,一臉淒然。「小嫵兒?」他坐到她身邊,雙手拉起她的桑荑。「你怎麼了?」

  她的目光從他關懷備至的表情,望到寬厚的胸膛,直至溫暖的大手;每一樣都曾是她萬般眷戀的,可如今,那親密卻變成了隔閡,看著他,她只覺無限悲淒。

  她搖頭,眼眶有幾許水霧在聚集。「我找到火災當夜,與楊耘揩相撞的女子了。」

  他忽然有一種被雷打到的感覺。「難道是……美喬?」

  她自口袋裡掏出一隻花旗鎖,上連一條黃金細煉,鎖面刻有「吉祥如意」四字,正是那夜被楊耘揩竊去的骨董之一。

  嚴箴接過花旗鎖,面色一片鐵青。「為什麼美喬會有這玩意兒?」

  房卿嫵空洞的目光投向不知名的遠方。「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

  「怎麼可能?」他難忍激動。

  「如果美喬患有癲病症,情況已嚴重到人格異變,發作時偶爾會喪失意識,那就有可能了。」她的語氣一點一滴地變冷。

  「癲癮症!」他茫然低語。「為什麼沒人告訴我?」想起自己一味地排斥美喬,怒駡她的任性行事,哪知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一切全是疾病作祟。

  「這幾年美喬不是常常來找你?」

  「她是來求助的?」他雙肩重重地垮下。「我從沒想過,我……我從未努力去體會過她的心情,我……」

  「除了你,她還能向誰求助呢?」她輕撇了撇嘴角。「伯父、伯母根本不管,又或者他們壓根兒不曉得。」

  「不!」他神色凝重。「我父母一直認為精神病是一種恥辱,為了不讓家醜外揚,他們極可能瞞住所有人包括美喬自己癲僩症的問題,又豈會送她就醫?」

  「所以燒死我父母親的火若是美喬放的,也不能怪她嘍?」她的聲音已經從冷淡變僵硬了。

  他心頭一跳。「小嫵兒?」

  「我該找誰負責去?」她冷厲道。

  「你冷靜點,小嫵兒。」他試著攬住她的肩,安慰她,卻被她一手撥開。

  「你要我怎麼冷靜?」她咬牙。「我男朋友的妹妹居然是放火燒死我父母的兇手,而我卻不能怪她,因為她犯案時已心神喪失,就算我報警捉她,法官也會判她無罪。」

  「對不起。」他歉疚地低下頭。「我不知道該如何向你賠罪,才能補償你所受過的苦,不過請你相信我,我會想辦法負責的。」

  「你怎麼負責?」她兩手捧住臉哀嚎。

  「我……」人命是可以賠得起的嗎?不!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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