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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她想笑,和虢國夫人虛與委蛇,看看能否將她哄走,若有事情,改日待她有了準備再談。

  但她的臉卻僵硬不已,只露出一副比哭不要難看的表情。

  「稀客、稀客。」她仍是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應酬話。「不知夫人降臨,白靈君有失遠迎,請夫人恕罪。」

  「我又沒有通知你,我要來,你怎會知道?」虢國夫人把她拉起來,還捏了捏她的手。「咱們什麼交情了,還如此多禮?起來,亂七八糟的,還恕罪咧,你別笑死我了。」

  白靈君一觸到她,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知道,虢國夫人表現得越親密,心裡打的主意越深沉,這是只標準的吃人不吐骨頭的笑面虎啊!

  「我這不是太高興了嗎?夫人什麼身份,別人請都不到,今日卻降臨白府,難怪喜鵲早上在我窗前叫了大半天,原來是為了這樁喜事。」

  「你家的喜鵲叫真是為了我?」虢國夫人笑得萬分曖昧。

  「除了夫人,誰有這種資格讓喜鵲叫?」

  「當然有。」虢國夫人笑完,那銳利的牙終於露出來了。「聽說你最近收了個不錯的面首,迷到連霓裳坊也不去了,想必……過得非常春風得意吧?」

  白靈君的雙手在袖中悄悄地握緊。她最害怕的事終於發生了,虢國夫人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華少陽的事,而且對他產生興趣。

  該死,這個淫賤下流的女人,到處勾搭男人就算了,哪怕她搭上自家妹婿,反正那位色鬼皇帝和她正好相配,同樣放蕩。

  可她千不該、萬不該肖想華少陽,他是她白靈君的東西……不對,他不是東西……也不對……他他他……

  莫名地,白靈君的心忽然慌了。虢國夫人喜歡華少陽關她什麼事,為何她如此憤怒又緊張?

  他病了,她心痛。

  他一笑,她便覺大地回春般,整個天地都充滿了喜悅。

  霓裳坊那個假賬的爛攤子,她應該親自處理,但她只是將想法告訴爹爹,讓爹爹照計劃一步一步解決所有麻煩。

  為什麼?她應該是對行商最有興趣的啊,那種商場如戰場的刺激,不是真置身其中,無法體會其間的快樂。

  可如今,她一手做大的霓裳坊已經無法吸引她的心思,比起跟人較勁、鬥智、鬥力、賺取大筆財富,她對華少陽更有興趣。

  甚至在他高燒昏迷時,她寸步不離地照顧他,不是不想走,她也很累,很想躺在床上休息。

  但她的身子像是自有意識,想留在他身邊,片刻不稍離地看護他。

  她不懂,一個尚稱陌生的書生,怎能讓她的日子起了大轉變?

  她到底是怎麼了?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讓她變得快不認識自己了。

  白靈君心中很是迷惘。

  不過有一件事她至少是清楚的──她對華少陽有一種奇異的獨佔欲,死活不許她之外的人碰他,今天別說是虢國夫人了,就算玉皇大帝親來,也休想碰他一根手指。

  「夫人開玩笑了,我怎會養面首?我這幾天沒去霓裳坊是在家裡整理賬簿,那些刁奴,幾天不教訓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竟敢將主意打到我身上,汙了坊裡數萬貫的錢,氣得我連續幾天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真不知如何是好。」

  「你堂堂的『長安神射薛小娘』也有搞不定的事?」見她抵死不提新賬房的事,虢國夫人的聲音不禁低了下去。

  一開始,她只是對坊間傳言起了興趣──到底是怎麼樣的男人,能博得白靈君如此青睞?讓她愛到連事業都不顧了,每天只守著情郎過活。

  虢國夫人很好奇,白靈君是她見過,極少數有貌、有才、更有心機的女人,這樣厲害的一號人物,怎麼可能被一個男人迷惑?

  像她,就絕不甘心屈服在一個男子之下,只要是她看中意的,她就要得到手,即便那人是皇帝,還不是被她玩得團團轉。

  而她最欣賞的白靈君卻為了一個男人,收斂高飛天空的羽翼,為什麼?她怎會甘心放棄恁般美好的未來,只為了一人洗手做羹湯?

  除非──

  這個男人獨一無二、出類拔萃、超凡脫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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