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董妮 > 巧冤家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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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她不知道,那也不重要,她只曉得,現在的他們要好好照顧初萌芽的情種,等待某一天,時機成熟,開花結果。 「當然,我曲無心從來一諾千金。」他又在她頰邊輕輕親了一下,才從懷中掏出一隻小巧的錦盒。「送你。」 「什麼?」她打開一看,驚訝得合不攏嘴。「這是……月光草的花……你怎麼會有?」 月光草不是一種特別有用或者值錢的東西,它的花也一樣。 但它非常稀少,月圓時分,月光草的種子恰巧飄到某些枯木上,再隔半年,銀月高升時,便是它抽芽、開花之時。 一夜裡,月光草成,開花結果,過程短得幾乎讓人來不及欣賞它仙姿一般的美態,然後日陽一曬,它已化成虛無。 想不到曲無心能找到它,還保存得這麼好。 她欣賞著那半透明的花瓣裡彷佛有光彩流動,七種顏色,妍不可當。 「我幫你簪上。」他說。 她深深地看他一眼,心想,這一定又是於百憂教他的,但不管是誰讓他做這些事,他如此認真,都讓她感動。 「嗯!」她把錦盒遞還給他,讓他替她簪上美麗的花朵。 他小心地拿起月光花,軟嫩的花瓣脆弱得像隨時會散,讓他的手忍不住有些抖。這門行當,他也是第一回幹,老天保佑,可別讓他出糗。 他幫她撥開散亂的劉海,將月光花插上烏亮的雲鬢……咦,怎麼插不上去?只要他的手稍微放鬆一下,花便搖搖晃晃,像要掉下來似的。 他不信邪,用力一插——一片花瓣不小心被捏碎,掉下來了。 他整個人呆了。她看著他的蠢相,更想笑。 「沒關係,一片花瓣而已,你只管簪就是。」 「呃……對不起。」他重來一遍,弄得滿頭大汗,好不容易才把花簪好,但花也被折騰得骨碎枝離,不成花樣了。 她低頭,本來只是輕輕地笑,後來忍不住,越笑越大聲,笑得蹲在地上。 「傻瓜,我在乎的是你對我的用心,豈是一朵小小的月光花比得上?」 「清嫵……」他安心了,快樂在胸口蔓開,情不自禁地也陪她一起笑,笑得這小小樹屋裡,春意盎然、旖旎滿屋。 袁清嫵取來清水,又拿出隨身的手絹,細細替曲無心擦拭滿頭滿臉的泥灰。 手絹過處,泥灰下的肌膚露了出來,他比之前黑了一點,顯然是最近天天忙著搭樹屋時曬的。 可比起一般男子,他又算白淨了,端正精緻的五官透出一股溫文清俊的氣質,沒有讀書人的軟弱,卻勝江湖人三分清雅。 她一邊擦著,心兒怦怦跳。就是這張臉,讓她思念了半個多月、就是這個人,重新撩撥了她的心弦,讓她在闊別多年後,又一次嘗到相思蝕骨的滋味。 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自己居然會喜歡上曲無心? 可她就是好愛,愛到她滿心滿眼都是他的身影,再也存不下其他。 她情不自禁撫著他的臉,凝視他,他也正專注地看著她,以及她手中的絲絹。 「其實你給我一桶水,我自己隨便洗洗就好了,何必……」看到那條由白變黑的絲絹,他也不舍了。 只要是關於她,她的人、她的事、她的東西……他統統想珍藏起來,這到底是一份什麼樣的心情呢? 愛屋及烏嗎?應該不只,因為他得到這份情以後,就再也不想別人看她、聽她說話了。 他想建一座金屋,把她藏在裡面,除了他,別人休想欣賞到她一絲一毫。 所以,這是強烈的獨佔欲吧? 這種想法是不應該的,她也不會喜歡,所以他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不做出讓她討厭的事。 可他還是愛她,愛到願意為她生、為她死、為她付出一切,毫無怨尤。 「絲絹本來就是要拿來用的,難不成你要把它裱起來?」她把肮髒的手絹丟進水裡,搓揉幾下,等它變得潔白,繼續擦拭他的手。 「你若將它送我,我就把它裱起來做傳家寶。」他說,神情異常認真。 她本來想笑他傻,見他慎重的樣子,突然一陣感動直沖心窩。 「這條髒了,下回我給你做新的。」她聲音細如蚊蚋,害羞極了,卻又好甜蜜。 「真的?」他興奮得眼神都發亮了。 「嗯。」她輕頷首。「若你不嫌我手藝差,其實我也會做鞋子和衣服,如果……你說一聲,我就做了。」 「清嫵。」她有一副英氣逼人的臉龐,人稱女生男相,天性剛烈,他以前不知道她的脾氣烈不烈,但剛才在街上相遇,她質問他娶妻生子時的模樣,恐怕那「烈」字,還是沾上一點邊的。 但剛烈的女人沒有溫柔的內心嗎?果真如此,這面紅耳熱、媚眼如絲望著他的女子又是怎麼一回事? 他不信命相之說,但他信她,這正許諾為他縫衣制鞋的女子是真正喜歡著他。 見他久久不語,她不禁有些緊張。「如果你不喜歡……」 他突然湊過去,溫潤的唇貼住了她的小嘴。 「我喜歡的。」他每說一個字,就輕啄她一口。「只要是你做的,不管是吃的、用的、喝的、還是其他東西,我都喜歡。」 她被親得心慌意亂,絲絹都掉地上了。 「你……別這樣,萬一讓人看到,我我我……」她羞得語無倫次。 「現在是半夜,又是在咱們的樹屋裡,誰會來看?」她害羞的模樣讓他感到有趣,情不自禁更想逗逗她。 「可是……」屋頂是洞開的啊,滿天繁星都是見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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