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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她的眼淚立刻流下,那麼柔軟又深情的聲音,也只有他喚得出來。

  「對不起。」他的手指畫過她眼下,抹去那帶著熱度的液體。「我總是……我笨嘴笨舌……我明明希望你開心,卻總是害你哭。其實,貝兒,我是想說……我我我……我真的很喜歡你……」

  「是像爹愛娘那種喜歡嗎?」她怕自己會錯意,緊張地捉著他的衣襟。

  「嗯。」他不好意思地點頭,在她頰上輕啄一口。「我愛你,是男女之情,我想娶你為妻,雖然……我知道自己很對不起趙兄弟,但……貝兒,我是真心愛你的……」

  「可你以前不是這樣說……」她抱著他,淚水一滴滴浸濕了他的前衫。

  「我知道我過去很差勁,見你對趙兄弟大呼小叫,便自以為是地當你嫌棄他,故意欺負他。其實那只是你們相處的方式,你開心,他也挺樂意的,我這外人根本沒權說些什麼。」他直到她為了救趙天源而摔入廢井中,才徹底明白。就像有些老妻愛叫她們時男人「死鬼」一樣,難道真的是在詛咒相公嗎?只是一種口頭禪罷了。

  「後來,你的心思我也明白……」他不只一次發現她偷看他,戀慕熱切得教人的心發麻。「可我怕對不起趙兄弟,才想與你結義,用兄妹之誼止住男女之情。可是,我每天看著你,就忍不住想你,你吃飽沒?有沒有穿暖?你今天笑了?還是哭了……等我發現時,我已經沒有辦法不想你了。」

  他深深擁著她,把她抱得好緊好緊。「後來,你為我偷天蠶甲,那是你沙家的傳家寶,你居然為了我……我無法形容自己當時的心情,可我告訴自己,此番我若再負你,就不是人了。」

  她靜靜地,聽著他說的每一個字,那都是她午夜夢回時幻想過的,不過她沒想到,她能真正得到……

  她哭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抱住他。

  明明,她想過無數愛的語言想說給他聽,但現在,她張口,除了哭、還是哭……這一段情,她實在談得太累,如今只能用淚水宣洩過去的悲傷,還有心底的快樂。

  他溫柔地吻去她一顆又一顆的淚,它們很鹹,卻很溫暖,連帶著他的心也熱起來。

  他們彼此依偎著,片刻都不想離開對方。

  他們十指糾纏著,此時,無聲勝有聲。

  自從沙貝兒知道有碧蓮子這種東西後,就不停纏著穆康,要去采藥,為他補身。

  穆康實在不知道怎麼告訴她,那種東西吃多了,後遺症會很嚴重——可能弄出人命,可不可怕?

  他告訴沙貝兒采藥一事,不急在一時,應該先去找趙天源,向他道歉,他們做了對不起他的事。

  但沙貝兒說,趙天源與她早就解除婚約了,現在他們是異姓兄妹,見不見都無所謂啦!

  穆康只覺不可思議,趙天源對沙貝兒的迷戀是人都看得出來,他怎麼捨得解除婚約?

  但沙貝兒拉來沙夫人作證,那樁婚約確實由趙天源主動提出,雙方同意,和平解決了。

  穆康再沒理由拖延采藥主事,只得帶著她上後山。

  淙淙流水蜿蜒過泛黃的草地,幾許遲開的野花點綴其中,正襯出秋末的豔麗與蕭瑟。

  沙貝兒瞪圓眼,四處看著。「碧蓮子長啥樣子?是碧綠蓮花結出來的蓮子嗎?」

  「碧綠蓮花?」

  「就是綠色的蓮花嘛!」

  他愣了一下,真豐富的想像啊!

  「碧蓮子是一種水生植物——」

  他還沒說完,她已興奮地插口。「所以我們找一條河或者湖泊,下去摸一摸,就能找到碧蓮子?」

  摸一摸,是摸蛤蜊嗎?這丫頭,不管模樣怎麼變化,衝動的性子始終不改。

  「碧蓮子不長在一般水裡,它喜歡寒冷,越是冷冽的地方,越能見著它的蹤跡。我聽聞後山有一寒潭,冰冷徹骨,我猜測碧蓮子應該就在那裡。」

  「寒潭……」她臉色整個變了。「你是說碧蓮子長在死人湖中?」

  「死人湖?」他第一次聽見這名號。

  「雪堡人都知道,死人湖水一碰即凍,誰敢下水,非變成冰雕不可,那種地方怎麼能去?」她改變主意了,「我們不要碧蓮子了,我用別的方法幫你調養——」

  話到一半,又沉默。她什麼都不懂,連藥分溫、寒、熱都搞不清楚,怎麼替他調養身體?難道就讓他這樣熬著,到了老來再受苦?

  「既然不用碧蓮子,那我們走吧!」他挺高興不必忍受那種後遺症的。

  她又改變主意了。「不,岑爺爺既然告訴我們這個方法,就肯定能達成,他是古怪,但他說話從來不會不算數的。」

  「可是……」他根本來不及表達意見,她拖著他就往死人湖走。

  穆康暗自歎氣,看來這一關是跑不了了,幸好他內力不錯,抵禦一點寒氣還是可以的,就下湖隨便摸點碧蓮子,能跟她交差就算了。

  好不容易到了,見了那水潭,小小一處,他猜這應該不是天然形成,是岑顛特意弄來培育靈藥的。

  「喂!」沙貝兒推了他一把。「幫我把衣服拿好。」

  「什麼——啊!」他驚呼,趕緊把頭轉開。「你脫衣服幹什麼?」他心怦怦跳,她雪白的肌膚好似會發光,勾引著他的心思飄飄蕩蕩,連意識也模糊了。

  「下水采藥啊!」一句話未完,咚一聲,她已跳入寒潭。

  「貝兒!」穆康快嚇死了,以她那爛死人的功力,哪裡撐得住潭水的冰寒?

  他想也不想,脫了外衣,與她的一起往潭邊樹上一掛,跟著躍入潭中。

  沙貝兒下了水,才知道這潭水冷到什麼程度,那是四肢失去控制的極度冰寒。

  就在意識即將飄渺之際,一隻大掌攬住了她,冰涼的唇貼住她的,宛如炭火般的一股氣便度進了她體內。

  不多時,她就發現凍僵的四肢漸漸恢復知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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