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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被大柱子押制在假山後的綠衣使盡了吃奶的力氣捶打他、咬他。「你們這些臭男人,就會欺負女人,我跟你拚了……」

  大柱子怕他隨便一掌就會將這纖瘦的小女人給打死,因此連閃都不敢閃地任她打個痛快。

  最後是石頭看不過去了,想辦法制住她瘋了也似的蠢動。「你夠了沒?開口臭男人、閉口臭男人的,沒咱們這些臭男人,你現在可以過得這麼舒服?要水有人提、要柴有人劈,每間房子都不漏水了,這可全是咱們這些臭男人流血流汗換來的。」

  綠衣憤怒地踢了他一腳,掙脫他的束縛。「我才不稀罕。」

  石頭狼狽地抱著小腿直退三大步,咬牙切齒。「你這個臭婆娘,不給你一點兒顏色瞧瞧,還以為老子怕了你!」

  「不行啦,石頭,」大柱子趕緊欄下他。「你要打了她,老大會剝你的皮的。」

  「來啊!有本事你來啊!」偏綠衣還在一旁煽風點火。「我才不怕你,你敢欺負我,我就要你好看。」

  石頭氣瘋了。「大柱子,你別攔著我,這個臭婆娘欺人太甚了!今天我非教訓教訓她不可。」

  「石頭,住手……啊!」大柱子被夾在兩頭猛獅之間,一不小心就挨了一拳。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錯打夥伴的石頭趕緊收起拳頭。

  「沒關係啦!」捂著痛麻的腰側,雖然付出了一點兒代價,但能夠擺平衝動的石頭最重要。大柱子轉向綠衣,彎腰又拱手的。「綠衣姑娘,算我求求你,咱老大活了大半輩子,頭一回喜歡上一個女人,你就成全他們吧,別再搞破壞了。」

  「你說我搞破壞!?」綠衣像只刺婚似的,全身的硬刺都張了起來。

  「說你搞破壞已經很客氣了,你根本是見不得別人過幸福日子,你嫉妒、眼紅,才會處處為難老大。」石頭講話可就沒那麼客氣了。

  「你胡說八道了——」她才沒有嫉妒、眼紅呢!她只是……不想情絲離開「絕情苑」,雖然她也希望情絲幸福,但她是真心捨不得她啊!「嗚……」

  又哭了!石頭和大柱子對視一眼,同聲長歎。女人就是這樣,動不動就哭;而他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的眼淚。「好啦!綠衣姑娘,剛才是我說的太過分了,我道歉,請你別再哭了好不好?」石頭搶先投降了。

  「是啊!綠衣,隨便你要做什麼、或者想使喚咱兄弟幹活,你儘管說,咱倆絕不會拒絕,所以,拜託你別哭了。」大柱子邊打躬作揖,邊想:每回他們與綠衣的爭執到最後都會變成這樣,她哭、他們投降,然後……唉!他們又有苦頭吃了。

  女人喔……她的名字叫「麻煩」。

  嚴情絲的閨房裡,袁育風將她扔在柔軟的床榻上。

  「咱們認識的時間或許不長,但一起經歷過的事也夠多了,我確信你是喜歡我的,那麼請你告訴我,為什麼你不肯嫁給我?」

  嚴情絲俏臉轉白又轉青。「你不懂。」一個不能被男人碰的女人有何資格成親?

  「所以才要你來告訴我啊!」

  她抿緊唇,默然不語。

  袁青風本就稀少的耐性哪禁得起如此考驗?他強壯的身軀一俯,將她壓在床上。「如果你的嘴巴不肯說,那就讓你的身體來告訴我吧!」

  她臉上的血色驀地全部褪盡。「你不可以這樣對我。」

  他聳肩。「那你就告訴我,你不能嫁我的原因。」

  她淒苦的眼眸低低地垂著。怎麼說?她說不出口。她是個不完整的女人,不管她有多美、或者她有多愛他,她無法接受男人的碰觸都是不爭的事實。

  耐性盡失,袁青風低下頭吻住她叫人又愛又恨的頑固小嘴。

  嚴情絲全身竄過一抹戰慄,向來喜歡他的親吻,而他蓄意帶著誘惑的吻更令她暈眩。

  他的大掌開始在她的身上摩掌,隔著布料搜尋她窈窕柔美的女性曲線。

  到這裡她都非常享受,他的吻甘甜如蜜、他的懷抱溫暖又安全,但……當他的手指開始解開她的前襟時,一切的感覺都改變了。

  他的手掌粗糙,摩擦著地細緻的肌膚時,帶來的不僅是快感,還有一絲無法忽略的痛楚。

  她的身體驀地一冷,心頭刮起一陣濃稠的黑霧遮掩住袁育風的面容。下一瞬間,他不再是那個在她心底佔據特殊地位、她願意為他付出信任的「袁青風」.!他變成一個男人了,一個普通的、好像「絕情苑」裡來來往往、對她不懷好意、隨時可能傷害她的混賬……

  她的腦海裡開始出現亡母臨終前淒厲的面容;選擇死在最愛的男人眼前,娘親懷抱的是何等痛苦的絕望?那時,她摟著娘親逐漸冰冷的屍體,娘親的血沾滿她全身,連帶地,娘親的痛苦也一起烙進她心底了。

  這種痛,一生只要嘗過一次就夠了,不需要品嘗第二遍,否則她會瘋的——

  在昏亂的意識主導下,她的掙扎變得迷茫又瘋狂。「放開我,走開……不准碰我……」她開始攻擊他,捶他、咬他、還拿她的頭去撞他。

  袁青風趕緊護住她脆弱的額頭。「你瘋啦?以為腦袋撞破了還能活嗎?」

  她沒聽到,只是拚了命地想掙出他的壓制。她好怕,怕走回亡母的老路子,也怕未能遵守娘親臨終的遺言會對不起為她犧牲大半輩子的娘,她好怕、好怕、好怕……

  袁青風終於被她惹火了,他點住她的穴道,嘶一聲,扯碎了她的衣衫。既然她的嘴巴只是徒具裝飾用途,連自己的心事都說不清楚,那就讓身體來說實話吧!屆時看她再怎麼狡辯?

  「少跟我來這套,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否則以她驕傲、又痛恨男人的個性怎可能破例允許他進駐地的閨房。

  但她開放得還不夠,也許是多年來一肩扛起「絕情苑」生計得來的後遺症!她習慣了凡事自己來,不管將自己壓抑到怎樣痛苦的境界,她不懂得向外求救,她拚了命地勉強自己。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卻擁有三十歲人的滄桑與幹練,這不止是因為她聰明,更多的原因是她燃燒了生命來逼使自己成長啊!

  他為她感到心痛,再這樣下去她會早死的,而他絕不要她再繼續受苦。

  「情絲,相信我,把你的苦交給我、把你的痛交給我,你的重擔我可以幫你背負一半的!只要你肯接受。」

  然而此刻的嚴情絲卻是什麼也聽不進去,她滿腦子只有避開男人、避開傷害,因此在發現身體動彈不得時,她與其母嚴雪如選擇了同一條路——自裁。

  「情絲!」袁青風詫異地發現她的企圖,趕緊點了她的昏穴。當她完整無缺地昏倒在他懷中時,他全身顫抖得像要散掉。

  她想咬舌自盡?!她竟然痛恨他的碰觸到寧可自殺!他的心登時像在挨火烙,疼得揪成一團。

  他一直很有自信她是喜歡他的。在他之前,別說「情絲樓」了,整座「絕情苑」根本不見半個男人;除了夜晚她們開門接客時,男人們可以進到大廳裡喝酒、聽曲兒、與苑裡的姑娘們聊天談笑外,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在此住宿。

  他是第一個。他以為這份例外是源自于嚴情絲對他的愛戀,難道他想錯了?

  不可能!他腦海裡清楚記著他吻她時,她的陶醉與投入,倘若這還不足以證明他兩人間的感情,那麼他委實不知何謂人間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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