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欄誘君(8)_董妮

八

　　一身白衣白裙，襯著一地白雪，更顯出塵脫俗。可不正是魏芷瑕。

　　「淩大哥。」她跳過來。「你在做什麼？」

　　「熬藥啊！你沒看見嗎？」他沒好氣的，不知待會兒該如何跟匡雲南交代，他毀了他的藥。

　　「誰生病啦？是匡大哥嗎？」她已經被魏泉生徹底警告過，不得對兩位貴客無禮，開口必得稱大哥。

　　「除了他還有誰？」他低吼，一個念頭突地閃過腦海。「對了，我何不誆這傻妞兒來替我背黑鍋呢？」想想自己還真聰明，懂得趨吉避凶。

　　「淩大哥，你在說什麼？」他咕咕噥噥的，她可聽不懂。

　　「沒什麼……呃！是這樣的，咱主子呢，不適應雪峰的寒天，才來不過一日就病了，我只得熬藥給他喝，不過我還有其他事要做，魏姑娘，可以麻煩你替我看一下火嗎？」

　　「淩大哥的主子是誰？」她問得天真。

　　他差點兒撞壁去。「匡雲南，我的主子就是你口中的匡大哥。」

　　「原來匡大哥病了，我這就去幫他請大夫。」說著，她就想走。

　　他急忙拉住她。「不必、不必，主子只要喝下這帖藥就好了。」

　　「真的？」

　　「當然。」淩摘星把熬壞的藥倒掉，又拆了封新藥包換水熬上。「熬這藥並不難，我教你，切片的先下，一炷香後換這個藥草，再來是那個……最後放茯苓和藥粉，這樣懂了嗎？」

　　她搖頭。「太多了，記不住。」

　　完了，這下死定了。淩摘星把眼一翻，幾乎可以預見自己被剝皮的遠景。

　　「我去拿紙筆記下來，麻煩淩大哥待會兒再說一次好嗎？」

　　「好好好，你快去。」終於有救了，他松了一口氣。

　　魏芷瑕跑回房拿紙筆，半晌後又回來。

　　「可以了，淩大哥請說。」她聚精會神，好像要幹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似的，弄得淩摘星也不敢大意，又重新解釋了十遍，才算教會她熬藥的方法。

　　「我懂了，看我的吧！」她接下熬藥的工作。

　　淩摘星無「災」一身輕，快樂地吹著口哨轉身離去。「我果然是天縱英才，待會兒她要弄錯了，我只管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反正倒楣的是她，與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呵呵呵……」

　　他倒忘了，匡雲南是肯接受推諉的人嗎？小心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第三章

　　火炕、火盆驅逐不了高山上蝕骨的寒意，匡雲南縮在錦被中，止不住的嗆咳不停逸出喉頭，咳得他一張俊臉都變成青白色了。

　　「看來我的身體比我所想的更加虛弱。」不知能不能撐到完成此椿任務？只能求神保佑了。

　　所以說他哪敢娶妻？沒事弄個女人來守活寡嘛！尤其想到對象是魏芷瑕，漫長的空寂歲月必磨滅她純然的天真，使她變得憂鬱寡歡，這是何等殘忍的事？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響起。

　　「進來。」他和衣坐起，猜想約莫是淩摘星熬奸藥送來了，還真久。

　　「喝藥了，主子。」果然，推門進來的正是淩摘星，他手中還端著一碗白煙騰騰的藥汁。

　　匡雲南端過藥碗，輕啄一口，眉心蹙了起來。「這藥不是你熬的吧？」

　　淩摘星臉一白，暗罵一聲：該死的蠢妞，連碗藥都熬不好。可表面上他依舊不動聲色，躬身回稟道：「是的，主子。小人熬藥時，魏小姐突然闖過來硬要接手，小人沒辦法只好教她。」

　　「嗯！」匡雲南面無表情地一口接一口將藥汁喝個精光。

　　淩摘星看得一顆心提到喉頭。「主子，那藥……沒問題吧？」

　　匡雲南放下藥碗，斜睨他一眼。

　　「養生湯可謂所有藥帖中，最麻煩的一帖藥。七十二味藥，各有不同的放置時間，要捉准其實很難，因此很少人能將這帖藥熬得好。比如你缺乏耐性，我叫你燃香測時，你就以口吹氣，讓香燃得快一些，所以你熬出來的藥總無法將藥效發揮到百分百。」

　　原來匡雲南對他的小動作一直了若指掌，只是不說破罷了！淩摘星心頭一陣忐忑，下意識地後退三大步，離大門近一些，要逃也比較方便。

　　「可這碗藥卻熬得很好。」這很難得，因為三個時辰的時間並不短，要不停地集中注意力，足見熬藥者之用心。匡雲南將目光投向門扉。「多謝你了，魏姑娘。」

　　「嘻嘻……」門邊露出一張被煙薰得烏漆抹黑的小臉，在接觸到匡雲南深沉的目光後，又立刻縮了回去。

　　匡雲南聽見腳步聲，沉喝道：「站住。」

　　才跑了兩步，乍聞喝聲，魏芷瑕嚇得跳了起來。

　　「進來。」他喊。

　　魏芷瑕躊躇了一會兒，才拖著沉重的腳步轉回房內。「匡大哥，我……」

　　「坐下。」他的聲音比屋外的霜雪還冷。

　　她身一抖，又想逃。

　　但淩摘星哪肯讓她走，替死鬼耶！沒了她，誰來擋匡雲南的怒氣？他雙腳一蹬，直撲她身後，十指如勾，眼看著就要捉住她雙肩。

　　「找死！」匡雲南語若冰珠。

　　果然，魏芷瑕在吃驚下，右手無意識地往後揮去。

　　「哇！」淩摘星立刻像只斷線的風箏，倒飛撞壁去也慘慘慘，實在有夠慘！堂堂「鬼偷」競連個小女子一掌都接不住，這要傳出江湖，不知要笑掉多少人大牙？

　　匡雲南搖頭嗤道：「被摔一次是大意，兩次可就成了笨蛋啦！」

　　「是啊！」淩摘星撫著差點被摔成兩截的腰杆苦笑；早知魏芷瑕怪力驚人，他還不知死活地上前硬碰，被摔受傷又能怨誰？

　　可也因為不小心摔倒淩摘星，魏芷瑕情知闖禍，不敢再跑，急忙勾來一張椅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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