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董妮 > 憑欄誘君 | 上頁 下頁


  匡雲南還在出神中,忽覺背後一股巨力襲來,在來不及回擊的情況下,他只得後退三步,卻仍是被推得險些栽地吃雪去。

  「好大的力氣!」他劍眉微蹙。

  「小心!」魏芷瑕趁扶他之便,整個人貼過去,寸步不離地守護他。

  匡雲南試著拉開距離,卻不行。

  遠遠一看,那兩人就像兩塊牛皮膏藥,緊貼得密不可分。

  後到之人瞧得目瞪口呆,尤其淩摘星下巴都掉了。

  匡雲南向來不是好相處之人,對陌生人戒心尤重,等閒不讓人近身;怎地今朝會讓魏芷瑕又趴又貼的,著實詭異。

  他哪知匡雲南不是不想閃,而是掙不開魏芷瑕的怪力糾纏。這人見人怕的魔王在那單純的怪力下,也不得不含恨啃下生平第一隻「鱉」。

  匡雲南和魏芷瑕踏進木屋後,入眼所見的便是一室的機械,有爐、有鍋、木篩、銅缽……俱造得精巧萬分。

  他情不自禁走近,一樣樣拿起來仔細觀察。「這莫非就是鏈金工具?」魏芷瑕竟然帶他見識了魏氏一族最大的秘密。

  魏泉生准嘔死了,本想以一個笨女兒換來一方大助力,誰知援手還沒得到,女兒就把他手上的籌碼全送光了,這是不是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好玩吧?」她興高采烈地對他展示一盞造型古怪的燈。「這種燈不管風再大,也不會熄滅喔!所以叫氣死風燈。」

  他微驚,本以為她是個空有幾分力氣,卻天真無知的姑娘,孰料她對鏈金諸事倒背如流,竟似天生就會。

  他不禁想再試她一試,便又指著一座黑黑的、四方形的東西問她。「那這個呢?」

  「這是鼓風爐,我用給你看。」她打開蓋子,一步步教導他使用方法,解說既精准又詳細。

  匡雲南算是開了眼界,也許她並不傻,只是少了多數人複雜的心思,單純若赤子。

  「嗯,我明白了。」他把握學習機會,又指向另一樣東西。「這是…」

  兩人就這樣一問一答,不知不覺間競將木屋裡的器具弄懂了七、八成,只差這些機械的製造方法,他便算得知魏氏一族鏈金的最大秘密了。不過魏芷瑕似乎也不懂機械是怎麼做的,這一點要再研究。

  「住口,瑕兒!」魏泉生晚來一步,發現魏芷瑕已將魏氏一族的秘密洩漏八分,氣得渾身發抖。「你這個笨蛋——」他大掌抬起,就想揮下。

  匡雲南利眼一瞪。「魏泉生,你是不想與我合作了嗎?」

  不過短短幾個字,卻打得魏泉生頭皮發麻,訕訕放下手掌。「二皇子,我不是那意思,不過怕小女擾了你的清靜,才想教訓她一下。」

  「若她嫁了我為妻,便是我的人了,也只有我能教訓她,你憑什麼?」此話一吐,匡雲南自己也嚇了一跳,想不到素以冷情著稱的他這麼快便對魏芷瑕興起保護欲!

  而魏芷瑕在聽聞匡雲南說她是他的人時,嬌顏似迎風初綻的桃花,豔麗不可方物。「匡大哥!」她對他漾開一抹全然信賴與依戀的笑容。

  匡雲南心一動,眉心漸聳。對她有好感是一回事,但真正成家卻是他從未想過的問題,這樣病夫般的身體娶了人家姑娘不是害人一生嗎?

  如果魏芷瑕是個正常姑娘,了不起他死後,另安排她改嫁。可她偏偏是個傻妞兒,如此仰仗著他,若他有個萬一……

  夫妻同心、生死與共嗎?什麼玩意兒!他是殘酷,但拖著一個大活人陪葬這等滅絕天良的事倒還沒想過要做。也許聯姻這件事得從長計議。他暗想。

  魏泉生望著匡雲南閃爍不定的臉色,心裡直罵:就憑瑕兒是我女兒,做爹的教訓女兒,天經地義,有何不可?可他就是沒膽在匡雲南面前說出來,只能支支吾吾地說一些無用的廢話。

  「是是……那……我們……她……」

  懶得理人,匡雲南又讓魏芷瑕將室內全部器具介紹一遍後,才牽著她的手踏出木屋。

  少了四方牆擋風,酷寒的山風毫不留情地刮向兩人。

  匡雲南本就體虛,又勞累了五日,再經山風一吹,不由自主地輕咳一聲。

  適時,跟著魏泉生腳步過來卻守在門邊未曾進入的淩摘星,忙抖開一件斗篷罩在匡雲南身上。

  「你不舒服啊?」魏芷瑕忙又捉住他腕脈,想為他運功去寒。

  可匡雲南正在矛盾中,又豈肯領她的情,害她誤會?他甩開她的手,朝著淩摘星輕喊一聲。「走了。」兩條身影便一前一後地曳向遠方。

  木屋前獨留魏芷瑕怔忡地望著他逐漸縮小,以至消失的背影。

  「他生氣了嗎?」那突然落空的手讓她心頭有一瞬間的空虛。雖然才第一天見面,她卻知他是個與眾不同的人。

  她自幼飽受他人異樣眼光對待,聽爹說,她長到三歲才會走路、六歲方開口說話,她娘因為生了這樣一個蠢兒而氣死,所以在翔龍宮裡,她雖貴為少宮主,卻是爹爹不疼、姥姥不愛。

  後來宮裡發生事情,他們搬到雪峰居住,她還是一樣不得人緣,唯有小孩子願意接近她,因此她也只跟小孩子玩。

  前些日子,爹說她長大,該嫁人了,要出去給她找相公,她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不過爹找來的兩個人中,她是比較喜歡匡雲南的,因為他不曾用那種憐憫中帶著不屑的眼光看她。

  匡雲南可說是她這輩子第一個大人朋友,她真希望可以與他相處愉快,所以才會一進家門,便迫不及待地獻寶給他看。

  初始,他明明就看得很高興啊!他還阻止爹爹打她,雖然她被打慣了,也不怕疼,但被保護卻是頭一遭,她覺得好開心,怎麼一轉眼他就發火了呢?

  「我做了什麼事惹他生氣?」呆呆地看著被甩開的手,她沒注意身後襲過來的大掌,啪地一聲悶響,將她打得撲倒在地,吃了滿口雪。

  「你這白癡,我真被你氣死了。」魏泉生氣呼呼地吼了一頓後,急追匡雲南而去。

  受了一掌,魏芷瑕好像不痛也不癢,反而一個翻身仰躺在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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