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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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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著出嫁的女兒,帶著兒子,天天回娘家裡作威作福,弄得天怒人怨。大夥兒看在親戚的份上都忍了,但今天…… 這實在是太過分了,好色到夜襲婦女,武林中向來最恨這種採花賊,捉到了,誰不是一劍斃了了事,偏偏這個混賬卻是她的外孫,心痛啊! 「娘,盈春只是一時糊塗,他不是故意的,請娘恕罪。」直到此時,唐姑母才發現,他們是被設計了,主事者八成是那個慕容曉月,恨哪!既生瑜、何生亮?想到多年野心一朝喪,怎不叫她怒火沖天、氣憤難平。 但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她在唐門的地位是毀定了,可這惟一的兒子,無論如何也得保住他才行。 「他糊塗?他偷香竊玉的本事不曉得多高明?」老太君憤怒的語氣裡隱藏了數不盡的悲哀。感歎後輩的不成材,老朽凋零之後,唐門還有未來嗎? 「奶奶,您別生氣了,表哥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就原諒他這一次吧!」小仙開口求情,她並不想對嶽氏母子趕盡殺絕,戲演到這裡,也差不多夠了。 「啟稟太君,岳公子年紀尚輕,做錯事情是難免的,曉月也請太君給他一個改過的機會。」也許是與小仙相處久了,曉月心腸軟了不少,看著嶽氏母子泣不成聲的可憐樣兒,他也覺得不忍,遂幫忙說情。 太君若有所思的眼神定在曉月身上,她還沒有被氣昏頭。嶽盈春開口、閉口叨念不停的小美人八成是「她」。 但嶽盈春卻是眾所皆知的有色沒膽,他會夜襲婦女,說其中沒有內情,太君可不相信,最有可能的是——小色鬼被設計了。 而放眼唐門,有本事使這種計謀的,除了這位遠來是客的「慕容小姐」,不作第二人想。 只是,「她」使計的原因何在?「她」來無影、去無蹤,不時與小仙廝混在一起,可有目的?驀然太君感到「她」過人的聰明機智似乎大有問題,平常的閨閣千金,豈有如此精明的手段、與恁般龐大的氣勢? 這樣一想,再細瞧他端整細緻、卻英氣勃發的臉蛋,就更覺得奇怪了。曉月是很漂亮,但他高人一等的身材、較一般女子壯碩的體格和不凡的談吐,如果把「她」比做一個容貌生得秀氣些的男子,也未嘗不可,但…… 太君被自己突來的想法嚇了一大跳,江湖中易容術高超者比比皆是,一個人都可以改頭換面變成另一個人了,男扮女、女扮男、又有何困難?她不敢再想下去,事實果真如此,那結局……天哪!太可怕了。 「你們走吧!」太君朝女兒、外孫揮揮手,半是已對這個女兒死了心、半是因為唐門另有要事待辦,不要這個老是惟恐天下不亂的女兒再來攪局。「帶盈春回家去,今天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以後沒事,別老是往娘家跑。」 唐姑母臉色一白,母親的逐客令下得再明白不過了,叫她別老往唐門裡跑……那她預想中的未來、還有這偌大的家產……榮華富貴轉眼成空,天哪,她好恨啊! 向來驕氣逼人的神采,刹那間散盡,整個人起碼老了十歲,費盡心機得來了一場春夢,如今夢醒,依舊兩手空空;就只因為她是一個女人嗎?一個賠錢貨,從小家裡的任何好處輪不到她、長大後,一嫁人,婆家當她是外來人,娘家視她為潑出去的水,身為女兒身,竟是這般地不值錢? 「岳夫人,在唐門裡可沒人敢小覷太君,她永遠是家裡一根擎天支柱,受盡晚輩們的尊重與敬愛。」精明、幹練的曉月,在商場打滾十多年,學最多的就是察言觀色。尤其在唐門住了兩個多月,這裡的人事傾軋、內幕問題,哪還瞞得過他的耳目。 雖可憐生在宋朝的女子毫無人權,但出人頭地者也未嘗沒有,端看你有沒有那個能力。 他那番話就是要點醒因自卑自歎,而心態偏差,走入歧路的唐姑母,野心人人有,但為人處事卻各個不同,強取豪奪不是惟一的方法,憑她的才能和魄力,要闖出一番天地並不困難,何必執著於一隅? 唐姑母不發一言,冷哼聲斥出鼻孔,挺直背脊,走過去扶起兒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老太君不勝唏噓地望著女兒倔強的背影離去,心中有萬分的不舍,畢竟是親生骨肉,哪有不疼不愛的呢? 「太君放心吧!岳夫人並不笨,一時間她心裡或許仍氣憤難平,但過些日子,她一定會想通的。」曉月盈盈笑道。憑唐姑母買兇殺人時,饒過小仙,他就有把握她還不到喪心病狂的地步,給她機會,她會改的。 「是嗎?你對唐門的內幕倒很清楚,不過……」太君鷹隼似的目光,如利箭般筆直射向曉月。「你只有這些話要說?」 「明日午時,慕容曉月定給太君一個完整的交代。」 曉月拱手行禮。這會兒他也不再故作女兒態了,昂揚氣勢盡現無遺,太君若再看不出他真正的性別,可能離老年癡呆症也不遠了。 太君吟哦片刻,看著曉月的眼眨也不眨,他也大方地任老人家看個過癮,不閃不避。 一抹淡然的欣賞掠過太君雙瞳,多少年了?江湖中敢與她正面對視的人已幾乎沒有,而眼前這個外表纖弱秀氣的年輕人,竟有此膽識,更叫人訝異的是,她竟看不穿他深沉如海的心思,這個慕容曉月不簡單啊! 小仙一顆心吊在喉頭,手足無措地望著奶奶與心上人之間暗潮洶湧的毅力較勁兒,嚇得一身冷汗涔涔,怎麼辦?奶奶會不會一氣之下斃了曉月?如果…… 這時,太君突然開口、打破沉默。「好,我就等你到明日午時。」話一說完,她領著婢女轉身走了。 呼!直到太君的背影消失,小仙倏然松了一口氣,猛地一屁股癱軟在地,兩行熱淚沿著粉頰潸潸而下,沾濕了衣襟。 「唉呀!你怎麼哭了呢?」曉月被她異常的反應嚇了一大跳,忙一箭步趕到她身邊,將她扶起來。「有沒有摔傷啊?」 小仙不停地搖頭,淚珠兒落得更急,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別哭嘛!太君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可是……」 「我用自己作餌,設計整岳盈春時就已經想到了,這下子身份非暴露不可,所以……」 「那你還這麼做,你知不知道,若被太君發現你是男人,又在我房裡待了好多天,她非一杖斃了你不可。」 她哭得更傷心了。 「你聽我說完嘛!」他用力將她摟進懷裡,溫柔地舉袖為她拭淚。「我這次進唐門,本來就是來攤牌的,身份早揭穿、晚揭穿,根本沒分別的。」 「你想死啊!讓大家知道你是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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