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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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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凜很無辜,他沒有限制越汶嬙點菜。 「想吃就拿吧!」他說。 她用力咽口水。「女人也懂得一諾千金。我剛說要三碗陽春麵,一顆鹵蛋,這樣就好。」但她的臉上寫著:我好想吃滷味。 「隨便你。」難道要他說,沒關係,他請客,讓她隨便點嗎? 她都說了,她要放長線釣大魚,他若還上鉤,也未免太蠢了。 她眨著眼睛,一臉的討好。「我沒撒謊,我很好養對吧?」 三碗陽春麵加一顆鹵蛋,就一百多塊,確實好打發。他點頭。「沒錯。」 「那你幾時再請我吃飯?」她的要求不多,三天請一頓,她就很滿足了。 「你應該更有耐性,把線放長一點,再收竿,這樣才能釣到大魚。」他邊說,給自己拿了瓶啤酒,又點了一碗麻醬面,然後找一張桌子坐下。 「我怕線放太長,魚鉤掉了,我就白白放餌了。」 「你有放餌嗎?」他坐下,笑睇著她。「讓我想想,上回在酒吧,那頓酒你沒付賬,今天再見,還是我請客。你沒付出,卻想要有收穫?很難。」 「也是啦!」她摸摸鼻子。「那我請你吃喜餅,改天你再請我吃飯啊!」她打開一直緊摟在懷的塑膠袋,拿出喜餅,一打開,一股濃郁的餅香飄出。 她一直喜歡中式喜餅勝於西式喜餅,因為它厚實,填得飽肚子。 「好香,一定很好吃。」 「的確是不錯的餅,用料很實在。」他看著她,嘴角彎起一抹笑。「如果我要一半,你會很心疼吧?」這女人,從一認識就是個小氣又愛佔便宜的傢伙,但她很聰明,懂得把握分寸,所以不討人厭,甚至那坦誠、有點脫線的言行挺惹人喜歡。 誰知道她哼了一聲。「神經,會心疼就不讓你吃了。」說著,她拿出隨餅付贈的塑膠刀,切了一半的餅給他,剩下的再仔細包好收起來。 他垂眸,眼底閃過一抹笑,不說話,拿起餅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越汶嬙請客從不會小氣,反正她一年頂多大方這麼一次。但她看著他吃餅很訝異,他的吃相好優雅。電視上常常有些皇帝、貴公子的角色,演員出場的時候都很注意氣勢,但一遇到吃飯的場景就破功,派頭盡失。 越是小地方,越能表現一個人的教養。周凜就是這樣,平常的他像一堆錢……不,是很多錢,現在,他一舉手一投足,都流露貴氣。 「周老闆,你的出身很好吧?」隔著一小段距離看他,就像欣賞一幅絕美的風景,棒透了。但又不能靠太近,否則她會被他身上迷人的味道薰得腦子變一團漿糊。 他吞下最後一口餅,從桌上抽了張紙巾擦手。「我一出生就被丟在孤兒院門口。」他鳳眸微眯,看著她,猜想她會不會說點同情可憐的話。 「那你一定沒在孤兒院待很久,小時候就被世家望族收養。」一般暴發戶培養不出他這種氣質,所以她相信他是在名門中成長。 「你認識我?」猜得還真准。收留他的人是個賣喜餅的,要說權勢通天是不可能,但對一些婚儀禮節、生活習慣卻要求頗嚴格。 「不認識。但你的言行舉止和身上的味道告訴我,你來自一個教養嚴厲又富裕的家庭。」 「原來你會看相。」他說話的同時,兩人的面和他的酒都送上來了。 「我不會看相,我會看人。」她很得意。」告訴你,我是站專櫃的,別的不行,看人最厲害,什麼樣的人有錢、有消費能力,我一看就知道。你嘛,就是一座活金山。」 他本來已經拿筷子準備吃面,聽到她的話,忍不住把筷子放下來。「你很愛錢嗎?」她說他是活金山的時候,眼神像是要把他吞下去,很有趣。 「是非常愛。」他不吃,她可餓壞了,拿起筷子,迫不及待撈起食物往嘴裡塞。 他看著她狼吞虎嚥,想起她上次喝酒,彼得搶著替她出錢,說請她喝酒是一種榮耀、一種習慣,好像到廟裡燒香就要添香油錢一樣。 照彼得的說法,她就是一尊人間活菩薩,不管形容相貌、言語行動,都充滿博愛和出塵的氣質。 店裡其他服務生都附和彼得的說法,但周凜卻看不出越汶嬙哪裡有「佛性」? 她五官端正,黑眸圓亮,鼻頭豐潤,長得是一副很有福氣的樣子。但她喜歡靠近他東嗅西聞,十句話裡有五句會占他便宜,還很光明正大,這樣的女人像神佛?他覺得她比較像錢鬼。 「你一直看我幹麼,我臉上又沒長東西。」她幹掉第一碗面,進攻第二碗。 「我很好奇,彼得怎麼會覺得你有佛性?是你在他面前裝出來的?彼得有什麼值得騙的?」他傾過身子,細細打量坐在他對面吃面的越汶嬙,她吃得滿頭大汗,一根麵條還掛在嘴角,不要說佛性了,連一點女人味都沒有。「你真想騙人,應該好好挑對象,務求少付出,多收穫。偏偏你選錯人了。如果是騙我,得到的會更多。」 他靠得太近,那像是鈔票油墨的氣味瞬間占滿她的嗅覺,醺暈她的腦袋。她手上的筷子啪地掉了下來。 周凜笑嘻嘻地替她撿回筷子,放進她手裡。「你看我看呆了嗎?」她的老實逗樂了他。 「啊?」她眨眨眼,一陣熱氣烘燒了嬌顏。 「你臉紅了,」他有趣地伸出食指,在她臉頰上刮了下。「而且好燙。是因為我?」 他誘惑她?還是跟她玩玩?無論如何,她很心動,心跳得快要蹦出胸口了。 她停止呼吸,兩眼定定地看著他。 他故意以額抵住她的額,雙眼對著她的黑眸。「看來你被我迷住了。這是你不騙我的原因?」 「啊!」她驚呼一聲,別過頭,用力地吸氣、吐氣、再吸氣……靠,差點窒息死了。 周凜是個混蛋,明知道她為他的氣味神魂顛倒,還這樣欺負她,虧她打從一開始就坦誠以待,沒起過騙人的念頭…… 其實那也不算騙人。走在外頭,誰不會掛一張自保的面具呢?只是她的防衛意識更重,更不想讓人認清真正的自己而已。 對周凜,是她生命中極少數的例外。 她是看上他的錢嗎?好像是,但她也不是沒見過有錢人,她站的化妝品專櫃是走金字塔頂端路線的,一罐晚霜訂價一萬五,會去買的人,荷包都不會太扁。 有些男人為了哄女友高興,一次就買兩、三罐,讓她興奮到笑得合不攏嘴,但她也不會看到他們就頭暈。 只有周凜,他似乎真的把她迷住了……這個念頭閃過腦海,讓她嚇得低呼。 「我又沒拒絕你,幹麼叫個不停?」他回身坐好,語氣平淡得好像在說,外頭正下著雨。 剛才的魅惑呢?致命吸引力呢?他真的在耍她? 「我沒有迷戀你。」她升起一股熱氣,想大聲宣告,卻說不出口。因為她確實覺得他棒透了。 她偷偷用眼角餘光看他,瞧見他對她揚了揚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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