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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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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影一從病房消失,她拉高棉被蓋住頭,開始放聲大哭。 她是個白癡!為什麼會說出那種蠢話?她傷了周凜。 對不起、對不起……她有一萬個對不起想對他說,但現在,他沒有時間聽她說了。 越汶嬙很慌張。周凜說要再打電話給她,卻只是要楊秘書來看她,並傳給她一封簡訊。 因為周風豈過世了。 「楊秘書,我能不能去上香?」她想好好跟周凜道歉,看看他有什麼要幫忙的。 「最好不要,總經理不會希望你跟那些周家親戚見面。」楊秘書一口拒絕。 「我……」越汶嬙撥撥自己的頭髮,拉拉衣服。「為什麼?我很難看嗎?」 楊秘書看了她一眼,真奇怪的女孩,在百貨公司第一次看到她,渾身雲氣繚繞,差一點以為是神佛顯靈呢! 她幫客戶試用產品、按摩的神態更是聖潔,讓被服務的人有一種不掏錢消費就是對不起天地的感覺。 可一離開工作崗位,哇,神仙從雲端上栽下來,變成一個普通的小女孩了,有一點無賴、有一點自卑。 不過楊秘書覺得她現在的樣子更可愛,惹人親近。 「你想見人,外頭一堆,就不要去跟那些牛鬼蛇神打交道了。」 越汶嬙低呼。「周家的親戚這麼恐怖?」 「老的腦滿腸肥、小的花心下賤,賣喜餅賣了一輩子,還搞不懂什麼叫三書六禮,倒是新娘子要塞幾個胸墊,罩杯才能多一個尺碼,他們就很清楚。因為他們包養了太多二奶、三奶、四奶。這種人你覺得怎麼樣?」 「不太正常。」 「只有周小姐很正常。」周家唯一不造孽的好人。 「她現在一定很難過。」想起了當年爸爸、媽媽、奶奶一起過世的情景,越汶嬙忍不住就眼眶泛酸。 周清清能理解什麼是死亡嗎?楊秘書想了想,不置可否。 越汶嬙摸摸鼻子。「楊秘書,你剛剛說的三書六禮,我知道有聘書、禮書、迎親書,其他的是什麼?我也……」她笑得尷尬。「搞不太懂。」 楊秘書噗哧笑了。「六禮是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也就是要有提親、夾八字、過文定、過大禮、擇日和迎親等動作。現在喜餅業很競爭,所以秦皇不只提供漢、西、日等各式糕餅供新人挑選,也免費贈送聘書、禮書、小卡片。訂餅超過兩百盒,秦皇就替新人佈置婚宴會場,超過千盒,還招待出國蜜月旅行。」 「哇!」越汶嬙有點傻眼,喜餅業的學問真不得了。 「這些事其實做習慣就好。你有興趣,可以請總經理解釋給你聽。」 「我知道了,謝謝你,楊秘書,請問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越汶嬙躺了兩天,躺得身體快生銹。 「我就是來接你出院的,手續也幫你辦好了,隨時可以走。」 「不用付費嗎?單人房要補健保差額啊。」 「總經理交代過了。」 又讓周凜破費了。越汶嬙想起自己說要請他吃飯,一直沒實現呢! 如果她說要還他錢,他一定會生氣,最好是送他一點小禮物,或是請客,但他現在忙著辦喪事、接掌公司,能抽出時間和她見面嗎? 她前天說錯話,傷了他,她道歉了,他也說沒關係,但她畢竟沒有對他坦承一切,那個心結變成了橫堵在他們之間的牆。 不管她向不向他求助,他肯不肯替她還債,這面牆都要拆掉,兩人的關係才能更進一步。 「楊秘書,請你幫我跟凜說聲謝謝,另外,可不可以麻煩你替我送一封信?」 「送給總經理?」 越汶嬙點頭。 「有什麼事你不能當面跟總經理說?」 「他最近不是很忙嗎?我再打擾他,他就太可憐了。寫信給他,他方便什麼時候看就什麼時候看。我不忙,你轉告他隨時打電話給我,或是傳簡訊也可以。」 隨時?那豈不是要二十四小時待命?年輕人的戀愛果然火熱,嗯……楊秘書自信也不老,晚上叫男朋友學著點。 「你寫吧!什麼時候寫好,什麼時候給我。」 「謝謝你。」越汶嬙笑得眼睛眯成了彎月,迅速找出紙筆寫信。 楊秘書眨了眨眼,唉呀,是錯覺,又看到神佛雲間飄了,或許是越汶嬙的出塵氣質不必特意裝,只要心裡喜悅,自然形於外表,真不知道是周凜在哪裡挖到的寶。 「你寫信吧!我去便利商店買點東西,你有沒有想吃什麼?」 「沒有。」越汶嬙埋頭寫信。「謝謝你。」 楊秘書在便利商店逛了大約半小時。她算過時間,情人寫信,一定又臭又長,三十分鐘差不多。 等她拎了兩瓶牛奶,再回去,越汶嬙已經整理好東西,拿著信,站在病房門口等她。 「楊秘書,我寫好信了,麻煩你。」 「不會。」楊秘書收起信,把一瓶牛奶遞給她。 「謝謝。」 楊秘書彎身要幫她提行李,越汶嬙趕緊拒絕。 「一個小袋子而已,我自己來。」開玩笑,她媽若還活著,大概也就楊秘書這年紀,她怎麼敢勞煩她。 楊秘書也不跟她搶,兩人並肩走向停車場。 越汶嬙回到家,把東西一放,又出門去探望李婆婆。 她住院兩天,不知道李婆婆好不好,有沒有病了、累著?她兒子沒再欠高利貸逼她還錢了吧? 她跑向李婆婆家,但在前一個轉彎處被一個正在翻垃圾桶的身影嚇一跳。 「喂,那塊麵包發黴了,不能吃!」惡,讓她去吐一下,那個流浪漢準備塞進嘴裡的麵包長滿黴菌啊! 那個人聽見越汶嬙的話,好奇地轉過頭。 是個女的?越汶嬙訝異地走過去,拿走她手中的麵包。「你叫什麼名字?怎麼在這裡翻垃圾桶的東西吃?」那女人雖然長得瘦小,但面目頗清秀,只是一身肮髒,好像在泥巴裡滾了一圈,連頭髮都糊成一團黏在臉上,她才會看錯她的性別。 「清清肚子餓。」女人看著那又掉進垃圾桶的麵包,委屈得眼眶發紅。 「你叫清清?你住哪裡?家裡還有什麼人?」見她又要去撿發黴的麵包,越汶牆趕緊拉住她的手。 「不知道。」清清掙扎著要撿麵包。「肚子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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