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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你看,知府房間的燈還亮著,他也沒睡呢!」

  「換成我,一睡著,床頭就被人擺東西,我也不敢睡。」她語氣中帶著憐憫。

  「你心軟了?」

  「不。」她搖頭。「我只是想起哥哥們以前勸我的話,行事多留點餘地,莫過於狠辣,有礙天和。但我發現,與你相比,我善良多了。我頂多殺人,你卻總是讓人生死兩難。」

  他覺得自己真是無聊,找罵挨。

  他掏出一管迷藥,靠近知府寢房的窗戶,那機關戳破窗紙,一管迷煙全部吹了進去。

  不多時,房裡傳出一個重物倒地聲響。

  「藥效發作了。」她說,兩人一起從窗戶跳了進去。

  柳照雪看地上睡死過去的知府,臉色又青又黃的,可見這些日子被折騰得不輕,但知府還是不停地向盧家莊施壓,要求盧大、盧二交出盧三娘,要殺她慰知府公子在天之靈。由此可見,知府是很疼兒子的。

  「你既然愛兒子,當初怎麼不好好教導他?放任他殺人放火、××擄掠,早晚是要遭報應的。」柳照雪心想,知府的行為,根本不是一個好父親的表現。

  突然,他身後響起一陣陰冷的笑聲。

  他轉頭,就見盧三娘手裡拿著一份告示,那冰寒的聲音是從她齒縫擠出來的。

  「這傢伙要通緝我呢!」她把那份告示拿給他,正是一份海捕文書,還懸賞了五百兩銀子。

  柳照雪只能說:「他腦袋被馬踢了。」

  盧三娘將告示揉一團丟掉,右手按住了腰間長劍。

  「慢著,我們說好不殺人的。」柳照雪急忙阻止她。

  「誰要殺人了?」她瞪他一眼,抽了長劍給他看。「假的,我花了十文錢向戲班子買的道具。」說著,她把劍綁在知府的床頭上。

  柳照雪立刻明白她的意思。那利劍懸頂,寒森森、尖利利,待知府一覺睡醒,睜眼一看,還不嚇得三魂飛去七魄?這也是警告知府,他們隨時可以取他腦袋,只是想與不想而已。

  他對她豎起大拇指,贊她想的好點子。

  她得意地對他一揚眉,然後伸手拎起知府的脖于,將他丟到床上,最後,再擺上知府公子的罪證……一疊。這東西的分量真是與日俱增啊!

  「唉!」她歎口氣,最近天天干這種事,真無聊。

  他很能理解她的鬱悶,便道:「那咱們再給他添點樂子吧!」他說,打開衣櫃,抱出知府所有的衣服往外走。

  「你去哪兒?」盧三娘小心跟在他身後。他的動靜有點大,可別驚動了官兵,徒惹麻煩。

  「放心。」他笑得像只老狐狸。「我這一路都沒停止灑迷藥,那藥量之重,恐怕整座衙門連只醒著的耗子都找不到,更別提人了。」

  「喔!」她頭點到一半,突然想到。「我們兩個怎沒暈?」

  「出來前,我們不是喝了茶,那裡頭我放瞭解藥。」

  「你讓我吃藥都沒告訴我——」本來想罵他一頓的,但她見他一路走到茅廁,將所有衣服都扔進茅坑裡,也傻了。「你你你——」

  「誰叫你找我麻煩。」然後,他一掌轟塌了半座茅坑,保證知府想把衣服撈出來都不可能。

  「你真惡毒。」她籲了老長一口氣。

  「你說過很多遍了。」一點都不新鮮。

  「做你的敵人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他很大方地接受她的「讚美」,並露出一抹皎潔似銀月的笑容。

  她彷佛又聞到那淡淡的、卻酥人心魂的寒梅冷香,情不自禁也跟著笑了。

  「不過跟你在一起,總能經歷無數有趣的事。」

  「那你想不想永遠都生活得這麼有趣?」他目光炯炯,火焰似地燒在她臉上。

  她別開頭,雙頰熱得發燙,心裡隱隱一股期待,永遠一起嗎?似乎真的非常有趣呢!

  她一隻手卷著衣服的飄帶。答不答應他?腦海裡早有答案,但說不出口。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走過來,又去牽她的手。

  她偷偷地瞥他一眼,又垂下頭,卻沒有掙開他的掌握。

  他可以戚覺到她的身子不著痕跡地接近了他一點,心裡樂得像要爆炸。

  她完全下敢看他,手臂與他的挨著、肩膀和他的靠著,她整個人都快軟了。

  兩人手牽著手……其實都是他在帶著她,她已經羞得沒力。

  他們一起拔高身形,身影堪堪掠過那高高的屋頂,她細若蚊蚋的聲音忽地傳來。

  「好。」話一出口,她的頭差點埋進胸口裡,太羞人了。

  他整個人一震,腦袋嗡嗡響,耳朵都是她那個「好」字。她答應他了!

  他無法形容自己的愉快,他只有一種感覺,此刻腳下踩的不是瓦片,是那皚皚白雲。他要升天了——

  五天后,柳照雪和盧三娘走在回蘆花蕩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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