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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小司楚回英國已經三天了,晌融溫柔的微笑裡總是帶著一絲寂寞。她一定是很想念女兒。

  晚飯她也只吃兩口就不吃了,風江瞧著她孤單的背影,心裡有著難舍的酸疼。

  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教她重展笑顏?

  現在的她,他並不是非常瞭解;但十年前的她……「絲芮」最喜歡聽他唱情歌了,不曉得「晌融」的喜好怎麼樣?

  尷尬的紅潮一閃而逝,他一張俊臉微微發燙著,自那日點播告白失敗後,他就不大敢再去做十年前那些年少輕狂的蠢事了,可是……見她難過,他也不開心,再怎麼丟臉的事,只要能博得她粲然一笑,他也願意赴湯蹈火完成它。

  下定決心後,風江隨即翻遍整棟別墅,找到一把吉他。不曉得是幾年前留下來的骨董,音都亂掉了,幸虧當年為了追求她,他苦下功夫,勤練了三個月的吉他,彈得手指都裂開了,才博得她答應交往的承諾,也算值得啦!

  調好了音,試彈兩遍,音質還可以,反正他也不是什麼音樂高手,可以伴奏他的歌聲就行了。

  風江背起吉他,來到前庭她房間的窗戶下,一陣熱流又往他臉上沖去。

  說真話,月下唱情歌追女孩子這種行為真的是滿蠢的,不知他當年怎會做得這麼起勁呢?而且她還真的被他追到手了,不曉得到底是誰比較笨啊?「咳!」清清嗓子,彈琴的手有點兒抖。

  「啊——」喉嚨裡發出來的聲音也不再是少年郎的高亢激越。唉!真難為這把二十八歲的老骨頭了。

  被窩裡的晌融毫無防備地接收到一陣熟悉的音律,那深埋在潛意識裡的過去被一點一滴挑開了。

  本來,遇到風江後,鎖住她記憶的鐵鍊就日漸鬆弛,與他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新的畫面湧現腦海,她差不多已經記起了七成的過去,只剩下最後一段噩夢,因為恐怖,她一直將它牢牢壓制住,不敢去碰觸。

  可是那陣音律卻直探入她的記憶底部,撕碎封印,血腥黑霧終於湧出,滾滾翻騰,佔領了她的夢境——

  「風,我……我懷孕了!」美麗的少女臉上寫著羞澀。

  「真的?」得到女孩肯定的答覆,男孩興奮地跳了起來。「太棒了,我要做爸爸了……」他開心地吻上她粉嫩的櫻唇,任幸福的波濤包圍住兩具年輕的軀體。

  這一刻,他們的愛是真實、深切而濃烈的,而他們也相信這份愛會堅持到天長地久!

  唯一沒想到的是現實的殘酷……

  畫面急速轉換,睡夢中的晌融痛苦地呻吟、掙扎著。

  「你以為你是什麼身分?也敢妄想進我風家門!」一個中年男人,好兇狠,嚴厲的言詞與面容。

  晌融下意識想躲,卻被一堆雜物砸得跌倒在地,中午男人揮著拳頭欺近身來。

  「不要、不要……」她痛苦地搖頭,四肢並用、逃出屋子。

  外頭的風雨好大,她幾乎站不住腳。「救命……」她看見前頭杵了一道人影,遂扯開喉嚨拚命地呼救。人影慢慢接近了。「烏鴉也想隨鳳飛,現實生活焉有此等好事?」冷冽的聲音更甚十二月的冰雪。

  那女孩膽戰心驚地拔腿快跑,要逃、一定要逃……否則她會被殺死!

  人影更近了,她瞧見一雙白慘慘、魔鬼般的爪子,是死神嗎?「他」揮動著大鐮刀就要拘她下地獄了。

  「不要——」

  晌融氣喘吁吁地睜開眼,冷汗濕透了羽毛被。

  這噩夢她已經不是第一次作了,然而這麼清晰的畫面卻是首見,原來想要害她的人不只一個:那個中年男人,還有最後推她落海的人,他們……唔!她抱著雙肩,止不住顫抖,隱身在暴風雨中的人影又逐漸從腦海中淡化了,剛才她分明捉住了什麼的,怎麼會……

  窗外的歌聲依舊帶著熟悉的頻律不停地刺激著她的神經。該死!她的頭好疼。

  本來和風江在一起後,他安定人心的氣質,一圈又一圈地保護著她,她已許久不再作那個噩夢了。

  以為只要待在他身邊,痛苦便將永遠地遠離她,可是今夜,噩夢卻以更詳細寫真的畫面破壞了她的睡眠,寒氣般的恐怖感充斥在她每一條血管裡,逼得她眼中的淚如潮水般不停湧出。這一切全是那擾人清夢的可惡歌聲害的!

  晌融火冒三丈地端起床頭櫃上的大水杯,打開窗戶潑了出去。

  「啊!」寒流來襲的夜裡,給一杯冷水兜頭澆下的滋味凍白了風江的唇。「哈啾!」怎麼這樣?她就算不喜歡他的歌,也不該拿水淋他嘛!

  聽到異響,晌融打開燈,湊到窗邊查看,一條頎長精碩的人影在月光下一閃而過。好象風江……

  她房間裡倏然大亮的燈光,打斷了風江喃喃不絕的抱怨。要在這時候讓她瞧見他的狼狽,他這一輩子都不要做男人了!

  他跑得好快,一溜煙地竄進玫瑰叢裡,霎時,如潮的後悔立刻淹沒了他。可惡!剛才他應該躲進桂花叢裡的,這些該死的玫瑰刺刮得他的皮膚痛死了!

  「搞清楚是誰在照顧你們好不好?」摸著手上、腳上絲絲血跡,他真覺得玫瑰是最忘恩負義的一種植物。

  晌融關上燈,縮回床上,抱著棉被,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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