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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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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才遲一步地發現,這叫他迷醉的小女人,真的擁有過人的意志力與行動力,連大男人都比不上。 「可是我擔心你。」對她的憐惜與激賞更深了。 「那……」她無措地紋著十指。冷靜啊,雲吹雪,你向來最自傲的冷靜呢?別表現得像個無知的小女孩。 「不然這樣,你去幫我照顧受傷的莊民們,順便……」輕柔蜜語變得凝重,臉色也沉了下來。「清點傷亡。」 「楚飄風!」她輕喊。見到他深鎖的眉,好幾次忍不住想伸手撫平它,卻又沒有勇氣。 「傻瓜,我沒事。」他笑鬧地輕拍她的臉頰,卻望見她黑瞳深處裡的關心與擔憂,霎時,他那因家園破毀而傷痛空蕩的心,一下子注滿了她的柔情。 「對不起,一會兒就好。」輕揚的嗓音變得粗嗄,他突然低下頭,倚在她的肩窩處。 雲吹雪這才明白,他不是無心,只是習慣用不在乎當作面具,掩藏住火熱的真心。 她沒動,反而伸手抱住他,輕聲安慰,柔柔地傳進他的耳裡。「沒事了,一切劫難都過去了,我們一定可以重建『無塵莊』的。」「你會留下來,留在我身邊?」這一刻,他只想守護住每一件心中的寶貝,再也不要失去了。 「嗯!」她許諾。「我們要一起重建『無塵莊』。」 夜涼如水,雲吹雪獨坐在臨時搭建的小帳蓬中,素手翻閱著近兩年來「無塵莊」的收支賬簿。 而另一邊災後殘存的大廳裡,燈火依然通明、人聲鼎沸地開著會議。 楚飄風和「無塵莊」的莊民代表們正在討論善後事宜。莊子得重建,而經費卻無著落;丟失的生辰綱更得在魏公公的壽誕前找回,只剩不到半個月的時間。 雜事如麻,肯定累壞他了。 她歎口氣合起賬簿,情況壞得超乎她的想像。 這偌大的莊子,竟未經營任何一項足以支持生計的買賣,家底全無。 飽經苦難,讓莊民們畏於與外界溝通,他們美其名為自給自足,卻又做得不夠徹底。 只有糧食自耕自食,衣行育樂則靠以物易物的方式取得,整座莊子根本貧得一窮二白,唉—— 另一聲長歎掀幕而入,與她的合成一氣。楚飄風飛揚的俊臉上浮著一抹清晰易見的疲憊。 雲吹雪起身迎向他。 「別說話。」他雙手環上她纖細的腰肢,腦袋擱在她肩上。 是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在疲累不堪的時候,只要望見她深情、關懷的秋眸,懷抱她溫暖玲瓏的身體,再多的傷痛也會自然沉澱。她頓時成了他精神上最大的支柱。雲吹雪接著他坐到地板上,青蔥玉指有一下、沒一下地疏通著他緊繃的肩部肌肉。 「呼!」楚飄風舒坦地吐出一口長氣,抬頭露出慣常的笑容。「你……」 「唉!」她一指點住他的唇。「別對我露出面具似的笑容,我不愛看。」 笑容僵在他臉上,深邃的黑瞳顯得更陰鷙。 「小雪,你家在那裡?」眼下他自身難保,實在不能再連累她了。 這大男人的心思,她還能不瞭解嗎?但可惜了,任憑海闊天空,這裡永遠都不會有她的家。 「我沒有家,想在『無塵莊』裡暫借住一段時間,可以嗎?」 「你……」他搖頭苦笑。「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莊子裡這回只是爭取到半個月的緩衝期,時間一到,再找不回生辰綱,只怕……」 「我不信成王爺和……」想起那位與他形態親密的小公主,她心裡沒來由一陣不舒坦。「昭明公主會對你撒手不管。」 「他們是說過要代墊二十萬兩的生辰綱,但我如何能久下如此多的人情?」金錢債好還,人情債難了啊!而令楚飄風最為難的就是……唉!那個花癡小公主對他糾纏不清,怎生避得了? 笨男人!雲吹雪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請問這生辰綱真是你『無塵莊』所劫?」 「胡說!」他微蹙劍眉。「我『無塵莊』豈是一般雞鳴狗盜之流?」 「那不就得了!」她解釋道。「生辰綱既不是『無塵莊』劫的,代墊之說從何而來?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一件冤案,朝廷對不起百姓,由朝廷的人出面解決是再天經地義不過,你跟人家愧疚什麼?」 「可是……」這道理能如此講嗎?楚飄風很懷疑。「沒有可是!」她揮手截斷他的話。「頂多事情過後,咱們全力助成王爺追回生辰綱,補償他這次的損失就是了。」 「若追不回來呢?」人家可是看他的面子才「代墊」的,他真能撒手不管? 「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啊!」雲吹雪一本正經地說道。「這筆錢本來就是從老百姓身上榨出來的油水,再用回老百姓身上,有什麼不對?」 坑人的是魏公公,可不是成王爺!」要找人報仇也得尋對目標啊! 「朱家天子當政卻無法造福百姓,有道是『父債子還』,叫他的子女們拿些出來花花,此乃天公地道。」生長在民主社會,對於皇帝是神那一套,她才不管咧! 「你……」他忍不住放聲大笑。「老天,小雪,到底是何方神聖調教出你這顆古靈精怪的小腦袋,我真是服了你了,歪理都能讓你說成真理。」 「別小看女人,笨蛋!」她一記指骨頭敲上他的額。 楚飄風伸手捉住她的。「男人是天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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