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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曹天嬌指著房裡的商昨昔,問:「三師兄,四師兄真的會忘卻前事?」

  「不知道。」

  「那你還去嚇小蘇?」從她這個位置是看不到蘇覓音的臉色,但她強撐著的背影,仍給人無限悽楚的感覺。

  「我只是說有可能,但結果如何,還是要等四師弟清醒,檢查過後才能知曉。」

  「也就是說,四師兄也可能完全康復?」

  席今朝點頭。

  「我去告訴小蘇,不必這麼早哭,等四師兄真進棺材了再來掉淚也不遲!」說著,她就要往房間裡沖。

  席今朝射出三根金針,封住她的行動。「怎麼面對接下來的問題,蘇覓音心裡有數,不用你去添亂。」

  「那也不必禁閉我啊!」曹天嬌大叫。「三師兄……喂,你別走,我是不怕點穴,卻禁不起你的金針……三師兄……」

  房裡的蘇覓音完全清楚外頭發生的事,但她不想理。

  擰了一條錦帕,她小心翼翼幫商昨昔擦拭頭臉跟身體。

  前一刻,她還覺得他昏迷不醒是老天降下最嚴重的懲罰,經席今朝一提醒,有可能他清醒的瞬間便喪失神智,相較起來,現下這片刻的溫馨反而珍貴。

  如果他認不得她,如果他從一個瀟灑的盜神變成一個癲狂的傻瓜,怎麼辦?

  「你能接受不再意氣風發的自己嗎?」她問他,當然得不到答案。

  「我錯了。」她苦笑。「你若瘋了,還怎麼分辨好壞呢?」

  她坐到他身邊,握著他的手。他們曾經密切到片刻不分,以為那是上天贈予的緣,可原來有了緣,未必有分。

  鴛鴦鎖、鎖鴛鴦,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突然,她渴望起那條被斬斷的暗器,倘若它還在,他是癡瘋或正常,他們都會在一起。可它斷了,萬一他醒來,不再記得她、不再接受她,她要用什麼藉口留下他?

  次日,商昨昔終於醒了。

  他燦亮烏黑的眼依舊,愛笑的唇角微微上勾,眉宇飛揚間自有一股不羈與瀟灑。

  他看起來跟中毒前一模一樣,只除了——

  「你是誰?」他不認得蘇覓音了。

  她的心口一陣抽疼,但仍為他開心,至少他基本的神智未失。

  「四師兄,你知道我是誰嗎?」曹天嬌湊過來問。

  「色狼嬌,鬼穀最不成材的小師妹,你耍我嗎?」商昨昔翻了個白眼。

  曹天嬌大驚,又指著席今朝問:「那他呢?」

  「三師兄,你也跟著小師妹胡鬧。」他不耐煩地掀開棉被,就要下床。「之前我問你要不要上京城找小師妹,你還說沒空,結果也來了……嗯,小師妹,我們不是在一品軒拚酒嗎?怎麼……難道我喝輸你了?」他沒有感覺任何不適,記憶直接回到入京的第一日。

  「等一下。」席今朝阻止他。「先讓我幫你檢查看看。」然後他給商昨昔把脈,又問了他幾個問題。

  很奇妙地,商昨昔睡了四天,剛剛好失去了四個月的記憶。

  而那段時間,正是蘇覓音與他朝夕相處、化敵為友、攜手相伴的日子。

  席今朝皺著眉頭,退到一旁,嘴裡念念有詞,正研究斷恩草的特殊藥性與效果。

  商昨昔的視線最後停在蘇覓音身上。她穿著一襲大紅官袍站在那裡,整個人散發著一股奪魂攝魄的魅力。

  他看了第一眼,便忍不住看第二眼、第三眼……看得他心跳加速。

  但他討厭官宦,看到官司袍,心裡就不舒服,忍不住想挑釁。

  偏偏,他腦海裡還有個聲音響著——不能對她無禮、不能對她無禮……

  「好吵。」他拍拍腦袋,看著蘇覓音的眼神漸漸變冷。「你到底是誰?」她帶給他的震撼太大,讓他不禁心生警戒。

  「蘇覓音。」她很感謝上蒼,儘管他失憶了,只要理智仍在,那些消失的東西,她都有辦法幫他補足。

  「第一名捕?!」他渾身都快燃起來了。樑上君子最討厭什麼?不是皇帝、不是王公親貴,而是六扇門的捕快,他們是天生的對頭。

  「過獎。」她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淒苦中帶著欣慰的笑。依稀間,他們又回到了京裡初見時,他說官賊不兩立,說要跟她分個高下……

  他一瞬間失神,又立刻收回理智,壞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盜神商昨昔。」

  「你與盜神同處一室,卻沒想過維護法紀,果然是好官、大大的好官。」

  「你身上可有贓物?」

  他是過路財神,專門劫富濟貧,哪會苛扣盜來的賊贓?

  「有受害者嗎?他們可願意出來證明受了你的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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