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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皇淩塵不知道該不該信他,半生都在與南宮家為敵,他們還殺了他兩名部屬,而……「你對南宮家的一切似乎非常清楚,連那種匕首有問題也曉得。」

  「習過咒法的人都看得出來,那匕首上有股陰氣。」老廟祝輕笑。「我曾是南官家的人,對於那一套自不陌生,不過那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是嗎?」皇淩塵還是難以置信。

  「喂,小子,你是什麼意思?」老婆婆不悅地插口道。「你問個不停,難不成還懷疑廟祝公圖謀不軌不成?他都已經說啦!他只是『曾經姓過南宮』,『曾經』的意思你懂吧?那就代表過去了,如今他不姓南宮,不再玩爭權在勢的遊戲了,他只是石頭山上一間破土地廟裡的廟祝公。」

  皇淩塵將視線轉向她,眸底同樣藏著陰鷙。

  「若我沒記錯,五十年前,武林盟主一家的滅門血案聽說是由一名異族女子所為,該女子的成名絕技正是——迷魂大法;與婆婆你剛才所確逼問出黑衣人口供的奇術一模一樣。」他的口氣沉重,心裡暗自祈求著這番推測是錯誤的,他希望聽到老婆婆提出反駁,但……

  老婆婆笑著點頭了。「沒錯,那椿滅門血案是我做的。」

  皇淩塵痛苦地閉上眼。他不想親手捉他任何一個人,但他可以放任這樣一名殺害兩百三十一條人命的兇手逍遙法外嗎?

  「不過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老瞎子跟著說。 那位武林盟主的師父正是她的親生爹爹。」

  「這怎麼可能?若李盟主師承異族,向來注重正統傳承的白道人士豈會推選他為盟主?』」那叫背祖!皇淩塵才不信那些古板守舊的白道人士會幹出這等蠢事。

  「對!所以姓李的匹夫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師承異族這件事,他弑師、毀了整個部族,為的就是斷絕一切後患。而她的夫婿和孩子亦在犧牲之列,她是唯一的生還者。」老瞎子經道。

  易言之,老婆婆是來復仇的嘍!皇淩塵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有一點他很慶倖,有了這層理由,他終於可以說服自己放過老婆婆了。

  「可是老前輩你呢?『青翁釣叟』這個名字在六十年前可是打遍武林無敵手。」這就更令人費解了,老瞎子因何甘心窩居在一間破土地廟裡終老?

  「因為我厭倦了。」老瞎子笑。「我們都厭倦了,闖蕩武林有什麼好玩的?爭名奪利、復仇雪恨?把人生都放在那上頭實在是太無聊了。而且土地廟很好啊!我們在那裡過得很快樂。」

  迷惑依然存在皇淩塵眼中,他還是不懂,這三位曾經名噪一時的老人就算想歸隱,也有更好的桃源仙境可去,何苦窩在一間破土地廟裡。過著食不飽、穿不暖的貧苦生活?

  「唉,小子!」老婆婆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你還是不明白,就問問你自己吧!為什麼放著金碧輝煌的嘯天王府不住,卻硬要巴在土地廟裡不肯離去?你犯踐嗎?還是偏愛自討苦吃?」她說著,同時招呼其他兩位老友一起往石頭山方向走去。

  為什麼他不喜歡華麗的嘯天王府,卻獨愛破爛的土地廟?皇淩塵自問,而答案只有一個——因為土地廟是個家嘛!歷年在紅塵中的遊子之魂,在飽嘗孤獨後,誰不會戀上一個家?

  所以老廟祝放棄了高位、老婆婆遺忘了仇恨、老瞎子捨棄虛名,回復成一名平凡人,窩居在土地廟裡,戀戀不捨地嘗著人生中遲來的平凡幸福。

  這樣看來,他豈非十足地幸運,在年紀輕輕的時候就找到了這個家,有一名甜美的嬌妻,未來還會有一群可愛的孩子;人生至此,夫複何求?

  片刻後,老廟祝的聲音突然遠遠地傳來。「千萬別把我們的事告訴虹兒,知道嗎?否則她會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他一連說了好幾個「很生氣」。

  皇淩塵可以想像段虹大發雷霆的樣子,那一定是驚天地、垃鬼神。他不自禁打了個寒顫,放聲吼道:「放心吧!我不會說的。」望著他們逐漸遠去的背影,在這一刻,他們又變回他所熟悉的三位慈祥長者了。

  呵,他的家人啊!這種感覺真不錯,他淡淡地地笑著,心底的陰霾盡去,陽光重又露了臉,令人滿心的平和與舒爽,直到……

  「什麼事不可以告訴我啊?」一陣陰柔的女聲倏忽貼上他的背。

  皇淩塵不覺背脊一震。「虹兒!」

  事情簡直離譜到匪夷所思了,讓所有人找翻天、找得膽戰心驚的段虹居然毫髮無傷地出現在他身後!

  皇淩塵戰戰兢兢轉過身,怕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待回神後,這場美夢就要破碎了。

  但沒有,他的希望變成了真,段虹確實站在他身後,正對他盈盈笑著。

  「幹麼?看見我像見鬼似!」她不悅地嘟起嘴。

  「虹兒!」他長臂一伸,迅速地將她摟進懷裡。「你到哪兒去了?我擔心死啦!」

  「我見到一個人,他說想找我談談,我就跟他去談話嘍!我們一邊走、一邊聊,走了好久,也聊了好久,直到林外,聽見這裡有聲音,他送我過來,看見了你,他就走啦,讓我一個人過來找你。」

  「你跟陌生人走,卻不告訴我……」他罵到一半,瞧見她取出一塊玉珮在他眼前晃蕩。

  那是一方雪白透明的溫玉,玉質盈潤、觸感柔細,光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玉珮的正面組接著繁複的祈福圖樣,看得出送玉者很希望配戴此玉之人能一生吉祥康泰;而玉珮的背面則簡單地鐫刻著兩個字——天妃。

  皇淩塵顫著手接過王佩。「找你談話的人是我父王?」他認得這方「天妃玉」,小時候常見娘親隨身攜帶,她說那是父王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事實上也是唯一一件。但這玉珮不是在娘親遇害時落入劫匪於中了嗎?

  「王爺……我是說父王,他從沒有放棄尋找此玉的下落。」段虹說著。

  又是一件令人驚訝的事情;皇淩塵不敢相信。「你叫他……父王!」

  「他本來就是啊!」段虹倚在他懷裡撥弄著玉珮。「他真實很喜歡你娘的,可為了保持威嚴的形象以鎮住當時混亂的政局,他不得不割捨許多束西。雖然我並不贊同他的作法,但我可以理解一個笨拙的男人如佝便出渾身解數只求以殺立威、以血平定內憂外患,還百姓們一個和平盛世。淩塵,你不得不承認現在沒有一個外族敢侵犯我們天徽王朝,全是父王的功勞。」

  皇淩塵低下頭想著段虹的話、想著娘親的慘死!還有他背上那永遠也消除不了的傷痕……「那他割捨的東西也未免大多了。」他苦笑。

  「是啊!他真笨對不對?人活著的時候不珍惜,卻在人死後才花了八年的時間尋找這方『天妃玉』日日帶著睹物思人。」她的手撫上他的背,隔著層層衣物仿佛還可描繪出那衣下累累的傷痕。「你在他身邊時,他也是只想著要如何訓練你變強,好接替他的位置;待你走後,他才發現他愛你,不管你能不能符合他的理想,他都不想失去你,但既成的錯誤卻是再也抹殺不掉了。」

  「他找你……談我?」他語氣中隱含激動。

  「他說,他已把兵權交回皇上手中,下一步他將退位,由你來承繼『嘯天王爺』的位子。他說他希望你能接手『黑騎軍』用你的方法來帶領他們保家衛國;他還說……」段虹看著那方玉珮!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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