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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可是……」皇淩塵是想停下腳步,然而推擠的人卻由不得他。

  柳四爺一把揪住段虹的衣領。「臭道士!把我的五百兩銀子還給我。」

  「這位大爺,有話好好說嘛!」段虹急忙賠起笑臉。

  「這是怎麼一回事?」圍觀的眾人議論紛紛。

  「難不成我們上當了?」

  「這些『化銀符』到底有沒有效?」

  「萬一買回去後才發現是破紙,那該怎麼辦?」

  人群開始慌亂!

  柳四爺揮舞著拳頭威脅段打。「沒有什麼好說的,我只要你還錢!」他拎起段虹。象要搖散她似地用力搖動著,「把錢還給我。」

  「柳四爺!」段虹兩手扳著快要被他掐得斷氣的脖子,「是你自己破戒近女色,又怎能怪我的『化銀符』不靈?」

  「老子幾時破戒了,那三天裡,老子乖得象和尚,但『化銀符』還不靈。」

  「你是沒跟女子相好,但齋戒途中,你依然調戲婢女、觸摸她們,這就算破戒了好嗎?」騙柳四爺的時候,段虹就篤定了這好色鬼絕無法禁欲三天,也想妥了萬一曰後被發覺時,該如何應付。但因柳四爺並非講理之人,所以可能的話,她真不希望再度碰見他。

  柳四爺楞了下,但聽見人群中傳來附和段虹的聲音,不覺惱羞成怒。「當初你也沒說得這麼仔細,這樣就算騙人,把錢還給我。」

  「那些銀兩早救災去了,貧道一得錢立刻佈施四方,現在哪還有剩?」喂飽土地廟裡那幾十張口也算是一種積德行善吧?段虹想她並沒有說謊。

  「那就……」柳四爺剝眼一瞟,發瑁丁仔懷中抱了一大袋銀兩。「把你今天賺的全數賠給我。」

  什麼?要搶她今天的所得?那怎麼可以?「住手!」為保銀兩,段虹不惜和他拚命。

  「滾開,臭道士!」柳四爺一拳擊出,段虹隨即被打得飛了出去。

  「虹兒!」一見她受欺負,皇淩塵的脾氣再也壓制不住了。他解下腰帶,倏忽一卷,腰帶圈上的側面虹的腰,將她拉入懷裡。「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沒事啦!你快放開我,我要去幫丁仔,不能讓他把錢搶去,嫣娘快生了,需要錢。」隨手抹去唇邊的血,打步入行騙這行後,她就有所領悟,騙局被拆穿時一頓打罵是難免的,習慣就好,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看她這樣,皇淩塵怎麼還妒忌心放她去衝鋒陷陣?「我去,你在這裡休息一下。」交代宮良照顧她後,他轉身投入那場混亂中。

  「不行啦 ,我……」段虹還想再辯無奈被宮良制住雙手,動彈不得。

  「夫人請放心,頭兒會解決一切。」

  「但……」段虹就是不放心啊!皇淩塵那尾大衰人怎麼可能士得出好事?可宮良卻對皇淩塵擁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你看,那名可惡徒根本不是頭兒的對手。」

  「咦?」段虹這才發現皇淩塵真是占盡了上風,制服柳四爺只在彈指間。

  「怪了,那尾大衰人今天的煞氣小多了嘛!」她才慶倖著自己的幸運,天塌下來都有高個子來頂。

  另一方,皇淩塵和柳四爺的戰局卻起了變數。他們在扭打間不知不覺靠近了裝木炭的竹簍子。

  「別再後退了。」段虹臉色大變,想到萬一竹簍子被踢翻,木炭滾出來……

  呃!不必等萬一了,竹簍子已被踢翻,木炭落了一地。經過幾番無心的踩踏黑色的木炭變成炭屑鋪滿一地,但卻有一塊炭怎麼也踩不碎,外層的炭粉逐漸剝落,閃閃的銀光在滿地的黑炭屑中更顯耀眼。

  「喂!你們看那是什麼?」在黑色的炭粉層下竟然躺著一塊貨真價實的銀兩。

  「這不是真的木炭!」某人大喊了句。「那位爺兒說的是真的,這臭道士騙人,他用炭粉裹銀塊,再放到水裡把外層的炭粉洗掉,騙我們說什麼可以用『化銀符』化炭成銀,根本都是假的。」

  騙局一經拆穿,場面霎時失控!數十人在小小的攤子邊推擠衝撞,既想搶回被騙的銀兩,又不放過段虹用來行騙的道具——那裹了炭粉的銀塊。

  亂啊、亂啊、亂啊——

  整條官道上熱鬧烘烘,你搶、我搶、大家搶,所有人搶成一團,那場面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災難!

  而在這樣一片混亂中,只有段虹的怒吼特別突出、響徹雲霄。「皇淩塵,你這個超級大禍水,我恨死你了!」

  段虹已經連續兩天沒有出門做生意了。

  有什麼辦法?衰星當頭罩,害她做什麼賠什麼,連帶兩名助手丁仔、大鴻都被颱風尾掃得重傷在床,她不暫時歇業又能怎麼辦?

  虧得那尾衰人還有臉笑,要不是家人們都在場,她早扁得他滿地找牙了!

  「哼!」她猛地轉身,懶得看他一眼,怕被衰氣煞得連眼都瞎了,那多冤啊!

  無端碰了一鼻子灰的皇淩塵尷尬地抹了抹臉,意外的發生非他所能控制,而她要把所有的罪都歸到他身上,他也沒辦法。

  她不理他,他就跟廟裡的孩子們玩嘍!反正這間破土地廟裡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願意理他的人。

  老廟祝看這對小夫妻相敬如「冰」的模樣兒,忍不往直搖頭。「虹兒啊!你們……有必要搞成這樣嗎?」

  「做錯事的人是他又不是我,你跟我說做什麼?」想起今晚又只剩蕃薯粥可以喝,她心裡的火燃得更旺了。

  「他一直有心想求好,是你始終不肯原諒他啊!」

  「求好?」害她砸了買賣、損了助手、賠掉所有賺錢的工具……這叫想求好?那她寧可與他交惡了,起碼不會這麼衰!「我看他除了整我外,什麼好事也不會做。」

  「虹兒,做人別這麼小心眼,退一步海闊天空。」

  「我小心眼?」她大大地吐了口氣。「拜託,是他煞氣太重,人見人衰好不好?」

  「那是意外,他也不想啊!」

  「一次是意外、兩次算巧合、三次……哈!都叫不安好心眼。」

  「你想太多了。」天下父母心,就算只是收養的,老廟祝奶希望段虹家庭美滿、生活幸福。「虹兒,阿爹活了這麼大把年紀了,不會看錯人的,淩塵是個好孩子,你跟著他會有好日子過的,只要你肯放下成見。」

  「阿爹!」段虹語含懊惱。「為什麼你們都要為他說話?我就看不出他有哪點好?」

  「用心看、不要用眼睛看。」老廟祝指著前方皇淩塵跟一群孩子和廟裡的動物們玩得渾身泥沙、滿頭大汗的景象,「你看到什麼?」

  「一個白癡,連躲貓貓都不會玩,小狗都比他厲害。」

  「哈哈哈……」老廟祝仰頭大笑。「可是他們玩得很開心啊!」

  「那又怎樣?」一個隻會玩,卻半點兒建樹也沒有的男人,段虹唾棄他。

  「你還看不出來嗎?不管是小孩還是動物,他們都很喜歡他。」老廟祝拍拍段虹的肩。「小孩和動物是最敏感的,他們不會因為某人衣著特別華麗或尊貴就喜歡他,只有真正本性良善的人才能得到小孩和動物的垂愛,皇淩塵正是那種人。」

  是嗎?他本性良善?段虹很懷疑,他老是破壞她的好事,事後又從沒認真跟她道過歉,總是嘻嘻哈哈帶過,她倒認為他很奸詐,禍水帶黴運。

  「很抱,歉阿爹,小孩子和動物總是太單純,一點點好就當成天一般大;我就看不出他有哪裡好?」

  「眼睛。」老廟祝也不氣餒,循循動誘著。「你仔細看著他的眼,遠觀像潭平靜無波的碧湖,溫和而澄澈,引人迷醉;但走近一瞧,又可以發現碧湖的深邃似大海,悠遠寬廣,足以容納千江萬水。」

  段虹一雙遠山也似的黛眉深深地皺了起來。「阿爹,你要吟詩別對著我,去跟老瞎子說吧!什麼碧湖、大海的,我瞧他只是禍水一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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