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作劇的羅密歐(4)_董妮

四

　　「什麼？」杜蓉兒湊近一瞧，臉都黑了。「三千塊？你一趟計程車和叫拖吊車花了三千塊？」

　　「小姐，今天是星期日，我們車廠本來是休息的。」開拖吊車的司機說。

　　「所以你要算加班費給人家。」戴欣怡跟著補充。

　　「你……」杜蓉兒一口氣憋在喉頭，快昏了。

　　第二章

　　三天后——

　　圓融食品的辦公室裡，杜蓉兒抱著一大疊文件。

　　「這回我做足了準備。」她一份份數著檔案夾。「市場分析、熱量計算、產品種類……」

　　戴欣怡揮手打斷她的話。「我明白你想表達的只有一句——你對這的企劃充滿信心。既然如此，請說重點，羅哩叭索的很煩。」

　　「你知不知道為什麼你每份工作都做不久？為什麼很多公司在你加入後以倒閉作結？」

　　「因為我說實話。」包括公司的逃漏稅等不法行為。當然，被這樣搞過的公司非垮不可。

　　「因為你不懂得看時機！」杜蓉兒橫她一眼。「算了，和你這種生性冷酷的人解釋什麼叫圓滑的人際關係，根本是浪費口舌。」

　　「那麼你可以直接說重點。」

　　「我真懷疑自己當初為何在一票應徵者中選上你？」

　　「那一天你發燒，神智不清。」這是實話。

　　「是啊！」杜蓉兒歎口長氣。「所以說，我這叫自作孽不可活。」

　　戴欣怡一聲不吭，她已經不耐煩她的廢話了。

　　沒人回應，杜蓉兒一個人自導自演也悶，乾脆直接講重點。

　　「我有信心，這份企劃幾近完美，那個姓程的混球若再挑我毛病，肯定是對我有偏見，不是因為我的東西不好。」

　　「幾近完美，就表示還不夠完美。」戴欣怡回道。

　　杜營幾天炸了。「你不能說句好聽的嗎？」

　　「其實你不必緊張，以你和程氏少東的關係，他應該會幫你才對。」

　　「我們有什麼關係？」

　　「你們不是好朋友？」

　　「誰說的？」

　　「你明明每天都去找阿力。」

　　「天哪！」杜智兒一拍額頭。「你以為我口裡的阿力是程力？」

　　他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吧！戴欣怡想。

　　「你搞錯了，我說的阿力是另一個人。他是個農夫，每天辛勤耕作以換取一日的溫飽，豈是程力那個只會拿著雞毛當令箭的二世祖比得上的？」

　　敢情，杜蓉兒和那位「阿力」相識多日，仍舊沒認出對方就是程力？戴欣怡著實服了她的眼拙。

　　「我這輩子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仗著祖蔭作威作福，卻什麼本事也沒有的人；那種人根本是垃圾。」她還在說。

　　「但是，憑藉自身努力，力求上進的人，不論其家世、職業為零，都值得我尊敬、仰慕。」她繼續說。

　　「欣怡，你知道嗎？常常，我看著阿力在烈日下揮汗耕作，心裡就會很感動，因為有農夫的努力，我們才能吃到那麼多好吃的東西。」她說個不停。

　　「我以為，這個世界不是由那些自以為了不起的政客或者目中無人的商人推動的；真正促使世界運轉的，是那些在最底層辛勤工作的勞動者；而阿力更是其中翹楚。」好半晌，她終於有了結論。

　　戴欣怡打了個呵欠。「其實你說了半天，重點還是只有一個，你覺得阿力比程力好太多了。」

　　「你不覺得嗎？」杜蓉兒的反應很激烈。

　　但截欣怡的表情卻非常淡然，她實在無法去比較「同一個人」的差異性，不管是阿力或程力，不都一樣嗎？

　　杜蓉兒氣餒。「我真是白癡，明知你性子淡，居然還跟你討論這種享！」自找苦吃。

　　她看起來好沮喪，儘管戴欣怡不明白，一個人為什麼要為了另一個人情緒起起落落，卻知道地需要安慰。

　　杜蓉兒是老闆，而且是個對員工很好的老闆。所以，身為備受照顧的下屬，偶爾讓她開心一下也是應該的吧？

　　戴欣怡想了一下。「我想，你那些話還有另一個重點，那就是，你挺欣賞那個叫阿力的男人。」卻討厭他的另一個身份，這真的很奇怪。

　　杜蓉兒的精神又振作起來了，很快樂地說：「這年頭，前腳踏實地去努力的人已經不多了，而阿力卻擁有這項難得的優點。」

　　「所以說你很喜歡他？」

　　「喜歡嗎？」杜蓉兒思考片刻。「有一點吧！」

　　「那很好。」話題就此結束。戴欣怡以為已盡到照顧老闆的義務，快樂地端起茶杯進菜水室泡茶。

　　辦公室裡，杜蓉兒瞪著她悠然的背影，狂噴怒火。

　　「你就不會問我想不想追他？有沒有可能跟他成為一對嗎？」越來越後悔請到一個毫無聊天細胞的助理，成天只會跟她窩在一起工作、工作、工作，簡直悶死人。

　　下次，她一定要再請一個會聊天的助理。

　　「我去飛揚了。」她說。

　　「慢走、不送。」戴欣怡回。

　　杜蓉兒覺得好哀怨，像她這麼愛說話的人，如何忍受得了戴欣怡的沉悶？

　　「回程我會順便去找阿力，中午你不必幫我買便當了。」她要去找阿力訴苦。

　　「好。」戴欣怡的回話一如以往，只有重點。

　　阿力坐在田埂邊，一手支著頭，狀似聚精會神地聽杜蓉兒的抱怨，但其實，他的心思早進入冥想的狀態。

　　為什麼杜蓉兒會一天到晚找他怒駡程力的不是？這是他煩惱的第一個問題。

　　他們認識快半個月了，她一直沒認出他來。

　　她不可能眼拙到這等程度吧？明明，他也沒特別改變自己啊！

　　但倘若她一直認不出他來，他要不要老實招認自己的身份？雖然，他從未刻意去隱瞞她。

　　他也擔心，他這樣直接說會傷到她，畢竟，不擅長認人也是項弱點。不管是什麼人，都不愛破人直指弱點。

　　可是一直不說，她就會繼續誤會下去，萬一哪天事情被拆穿，搞不好她會以為是他故意騙她。

　　早知道一開始就直接與她相認，別想東想西就好了。

　　他不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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