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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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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青雨伸手將一支紅車挪回原位。「比如小姐方才行的這一棋,若她在走車後,隨即再推馬前行,請問莊主要如何應付?」 秦嘯風直瞪著因袁青雨一棋之故而情勢丕變的棋盤足足一刻鐘,不得不擊掌叫妙。「原來還有這一著,老夫可算見識到了。」 袁青雨淡笑。「方才袁某在旁觀棋就觀得好幾手如此妙著,只可惜小姐總是行到一半便停止,約莫是技藝生疏太久,以至於忘了如何進逼。」 「唉!女兒啊!當年為父請人教你們姊妹琴棋書畫可是花了大把銀兩的,你就這麼將它還給夫子,不嫌浪費嗎?」更重要的是,秦家小姐若非色藝雙全,誰願意花大把銀兩來娶?屆時秦嘯風豈不是又要飛掉一大筆進帳?「無論如何,你可得儘快將荒廢的技藝全數溫習回來,莫弱了我『名媛莊』之名,知道嗎?」 「女兒知道了。」她有些不甘心,同為女子,有什麼道理別人能的,她卻不能?她又不比別人笨,定要學會這些小玩藝兒教眾人刮目相看。 「知道就好。」秦嘯風微頷首,讓老管家捧出一把焦尾琴置於案上。「既然棋藝已驗過,接下來你就彈個兩首曲子讓為父一飽耳福吧!」 袁青雨暗叫一聲糟。才一個晚上,他怎可能同時教會上官歡顏彈琴與下棋,恐怕這回是要露出馬腳了。 他正想出面拆破偽裝,不意上官歡顏卻搶先開了口。「爹,『琴棋書畫』四藝,女兒已荒廢多時,如今聽爹一言,女兒深感愧疚,請爹給女兒數日時間,女兒定會溫習回昔日程度,屆時再請爹爹指教。」 「可是……」秦嘯風正想說他們沒有太多時間了。 上官歡顏已福了福身子,轉身走了出去。「女兒這就去用功了,拜別爹爹。」 秦嘯風只能望著她瀟灑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再過五日那些相親者便要來了,你到底來不來得及啊?」 袁青雨不住地搖頭苦笑,看樣子上官歡顏的牛脾氣又犯了,不學全「琴棋書畫」四藝,誓不甘休。 但要在短時間內藝成哪有這麼簡單?她分明是自找苦吃,卻不免連累他這個傳藝夫子,也得跟著好幾天不能安然入眠。「唉!我苦也!」 三更時分!兩條貓也似的人影悄悄地爬近了「瀟湘樓」。 斷斷續續的琴聲不停地自樓閣裡飄送出來,在黑夜中低吟擺蕩。 側耳傾聽了半晌後,左邊的人影對這陣琴聲下了評語。「像殺豬。」 「也像殺雞。」右邊的人影說。 「但湘影的琴藝一向差勁。」左邊的人影又爬上一個臺階,到達樓梯的最上層,一道自窗縫邊透出來的微光映照在他臉上,顯露出那張佈滿皺紋的面孔,赫然是秦嘯風。 「這就證明了裡頭那位姑娘確是八小姐無誤。」右邊的人影不必說了,定是老管家無疑。 「可湘影向來沒耐性,怎止目花這麼多工夫去練琴?」秦嘯風打了個哆嗦,天哪!到底是怎麼彈的?居然能將琴彈得這麼難聽,著實不簡單。 「人的個性總是會變。」老管家雙手捂住耳朵,雖然很高興看到任性妄為的秦湘影有所長進,但若是這款進步……還不如情願她繼續放蕩下去,因為她彈的琴實在是太難聽了。 「呃!」秦嘯風吐出了長長的舌頭。能將琴彈得讓人想吐,她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莊主,我們還要繼續聽下去嗎?」老管家翻起白眼,就差一滴滴便要被那恐怖的琴聲給殺死了。 秦嘯風以手捂住耳朵還不夠,更將整個腦袋都埋進膝蓋裡。「再觀察一會兒吧!」儘管他也已快忍受不住這難聽的琴聲了,但事關大筆聘金!他還是想多找些機會弄清楚裡頭那位姑娘究竟是不是他的八女兒——秦湘影。 老管家說在她手臂上看到秦家人特有的朱砂痣,因此她該是「秦湘影」無誤。 但秦嘯風就是覺得不對勁,自己養大的女兒不可能錯認啊!「秦湘影」的任性妄為是眾所皆知的,而裡頭那位姑娘除了硬氣一點兒外,哪有半分「秦湘影」的臭脾氣?他認為她絕不是湘影。 可她又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那似纖柔,又似剛強的性子好象……對了,就像他的亡妻;裡頭那位姑娘可比起他和亡妻所生之女秦湘影,更似亡妻三分。 會不會……他想起他那剛出生就被亡妻抱走的么女,聽說她跟亡妻一起死了,可從沒人見過她們的屍體;有沒有可能裡頭那位姑娘便是? 「唉!我在想什麼?世上焉有如此巧合之事?」秦嘯風搖頭,在心裡暗罵自己異想天開。 老管家見秦嘯風似乎打定主意要躲在這裡被魔音折磨個過癮,不禁暗叫苦命。「啊——我苦也!」 但房裡頭卻有一位比任何人都苦命的傢伙! 袁青雨眉頭抽搐著,若非毅力過人,只怕他早死在她的穿腦魔音下了。 可稀奇的是,上官歡顏居然一點兒都不覺得口自己彈的琴難聽,始終出口得其樂地彈個不停。「青雨,你說我的琴藝有沒有進步一些了?」 他眉間打了兩道深深的死結,不知該怎麼說?教了她兩天,她的琴音也從鬼哭變成了狼嚎,這樣算不算進步? 「我覺得我越彈越好了耶!」她彈得好不快活。「等我彈得更好後,就可以天天彈給你聽了」 聞言,他一張俊臉從鐵青變成慘白。「謝謝,但我一向沒啥兒時間搞這些附庸風雅的事。」更重要的是,他還沒活夠,不想就這麼活生生地被她的魔音殺死。 「是喔!我差點兒忘了,你要統領『五龍令』是很忙的。」她邊說,手指可不曾停過,反而越彈越快。「對了,你忙了這麼久,有令妹的消息了嗎?」 他點頭。「我從秦嘯風脫口而出的話裡推測出,他可能將我妹妹藏在常勝鏢局『九絕刀客』那裡,早派人去查了。」 「你確定?」 「當然。」他滿臉自信。「在跟他打交道前,我便將他祖宗十八代查個一清二楚了。秦嘯風這人雖然狡猾,有點兒小聰明,但行事卻不夠果斷、俐落,因此才會將嫁八個女兒得來的大筆金錢在短短五年內敗得一乾二淨。他這輩子都待在名媛莊裡當上霸王,從未外出過,因此朋友也不多,更不可能認識什麼不世高人『九絕神醫』了。在他的生平記錄裡,他所有的朋友中唯一冠有『九絕』稱號的只有常勝鏢局總鏢頭——常勝,人稱『九絕刀客』。因此朝這方面去查絕對沒錯。」 「那你可曾查到好消息?」 「是有發現一名形貌出曰似紫葵的年輕姑娘,現在就等這裡的事情解決後,我即可動身前往辨個真偽。」 「那就恭喜你啦!」她為他開心,雙手不由彈得更急。 袁青雨機伶伶打了個寒顫,若說方才的琴聲是狼嚎,那麼現在的琴音必定是閻羅王的招魂曲,快將他的三魂七魄給震飛了。 「我說……歡……歡顏……」他有氣無力地喚著她的名兒。「咱們別再學了好嗎?」 「為什麼?」 他不好意思說她彈得太爛,便拐彎抹角說道:「你已經彈了兩天,我怕你太累,還是休息一會兒比較好。」 「可是我不累啊!」相反地,她彈得正開心。 「但……欲速則不達,你這樣長時間彈個不停,手指頭會受不了的。」 「那再彈兩個時辰就好。」彈得正興起,她實在停不下來。 「什麼?!」再叫他聽兩個時辰的殺人魔音,他一條小命也要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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