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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唐欣突然被凍住了,這樣冷凝的男人一點都不像她的韞禮;他……他該是更熱情、更火爆的,像是一團燦爛的煙火,眩目得叫人移不開眼。

  眼睜睜看著他的背影消逝,仿佛也帶走了她的體溫,她冷得渾身打顫。腳邊是他送來的水果籃,裝了滿滿一籃碩大紅豔的草莓,他還記得她愛吃草莓。

  幾滴珠淚滑下眼眶,濡濕了粉頰後,更多清澄的淚水氾濫成災。怎麼辦?不知道原來「失去」是一種如此痛徹心靡的劇疼!

  「回來,韞禮,聽我說啊——」如果……剛剛假設她有一點勇氣,用力摟抱住他,讓他的身體感受到她的愛,是否就能留下他來?

  從追求開始,就一直是他主導著全域,她享受著他的甜蜜慰哄,要求他適應她的腳步,卻忘了,他也需要別人來瞭解、呵護。

  交往中的男女,沒有誰理當是付出的那一方!為什麼她到現在才明白?

  「韞禮,我從現在開始改變,來得及嗎?」抱起水果籃,每一顆紅豔豔的草莓都像是他純摯的心一樣。「等等我,我很快就會追上你的,拜託。」

  的確是有人在整郝韞禮;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羅蘭服飾」的少東保羅。

  前一陣子,保羅欺負唐豔未遂,被郝韞禮揍了一拳,他一直懷恨在心,恰巧「羅蘭服飾」的原負責人,也就是保羅的父親生病住院,由保羅暫代公司事務,他便乘機撤了郝韞禮專屬攝影師的工作,還到處散播不利於郝韞禮的流言。

  新聞媒體最是現實,錦上添花常有,雪中送炭則無。在「幻影工作室」開幕那當頭,誰不將他捧得高高的,如今不過是丟了一份工作,立刻將人貶入穀底。

  現在鬥大的標題上不再是「紅獅的崛起」,已變成「江郎才盡的紅獅」了。

  那些曾經合作過的夥伴,也紛紛另擇良枝而棲,只剩彼得,他一直很欣賞郝韞禮的才華,不信他會就此沒落。

  「喂!你喝夠了沒有?」彼得搶下郝韞禮手裡的酒瓶。自「羅蘭服飾」的工作丟了之後,郝韞禮就一直躲在工作室裡喝酒,像個廢人一樣,長久下來,再有能力也會被酒精消磨殆盡。

  「不要你管,把酒還我。」郝韞禮紅著眼睛跟他搶酒瓶。

  「你真的已經完蛋了?」彼得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爛泥也似的男人曾經被喻為最美麗、火爆的野獸——「紅獅」。

  「對,我是完蛋了,你滿意了吧?」郝韞禮搶過酒,仰頭又灌下一大口。

  鬼才去理「羅蘭服飾」那份爛工作,他喪失的是對「愛」的自信心。

  事實很明顯,唐欣根本不愛他,所以她不要他碰她,只要他一碰她,她就會昏倒,SHlT!什麼玩意兒?他是瘟疫嗎?人見人怕!

  不過就算不是也差不多了,他的展覽三天賣不出一張門票、整票工作的夥伴跑得只剩彼得一人、工作室開幕至今一個禮拜,還沒開過工……

  「紅獅」……沒落的「紅獅」,太可笑了,這樣她就可以更光明正大地離開他了,任誰也不能責備她薄情,因為他確實垮了!

  唐欣,他最現實的天使,可惡——

  「喂,你再喝就死啦!」看他那種灌酒,彼得的頭皮都發麻了。「你……誰?是你!」一隻纖纖玉手突然搭上他的肩。

  唐欣對他搖搖頭,悄聲將他拉到一旁。

  「彼得,這裡交給我,讓我們獨處一下好嗎?」

  彼得看看她,又回頭瞄了眼醉得亂七八糟的郝韞禮,聽說他的墮落有一半是為了她,在這樣緊張的時刻,讓他們獨處真的可以嗎?會不會發生兇殺案?

  「拜託!我和他必須好好談談。」唐欣懇求他。

  「那……好吧!你們談,我到展覽廳去,有事情你儘管喊我。」

  「謝謝。」待彼得走後,唐欣落上了辦公室的鎖,走到郝韞禮的身旁。「韞禮。」

  他抬頭,看到她,眼裡閃過一瞬間的驚喜,又隨即隱沒。他撇開頭,就當沒她這個人的存在繼續喝酒。

  「你這是在折磨自己?還是折磨我?」他躲了她七天,卻不知道這些日子她是如何辛苦地在尋找他,她甚至跑到「羅蘭服飾」去找保羅算賬,而保羅卻只消吩咐一聲,自有旁人擋她的駕,令她永遠見不著。

  今天,若非他的夥伴們都跑得差不多了,她也上不了他的工作室。多諷刺的事,他的眾叛親離造就了他們重遇的契機。

  折磨?他咬牙,一口氣灌完剩下的半瓶酒後,酒瓶在他手下碎成片片。這該死的女人,他若狠得下心折磨她,也就不必躲進酒精裡當孬種了!

  「你若躲夠了?鬧夠了?就清醒一點兒聽我說話。」他若以為他這樣不吭半聲,就是對她最大的仁慈,那就大錯特錯了;他的自殘反而更傷她的心。「我知道你最近因為工作的事情不順心,但世上並非只有『羅蘭』一家公司,歐洲的『采利堂』也正在征選專屬攝影師,只要你去應徵,應該不難得到這份工作。」

  郝韞禮一言不發,腳步顛躓地走到酒櫃旁,再拿出一瓶酒。工作?他連自信心都快崩潰了,還談什麼工作?混賬——

  唐欣被他這種陰冷的態度氣壞了,跑過去搶下他手中的酒。

  「我說不準再喝了,你聽到沒有?」

  他聽到了,那又如何?他的酒、他的地方,他想幹麼就幹麼?才不要人管。少了一瓶酒,他再拿一瓶,反正酒櫃裡多的是酒。

  「你……可惡!」唐欣發起狠來,索性推倒他的酒櫃。

  砰!酒櫃倒地,一櫃子的酒剎那間砸得一瓶也不剩。

  「你瘋啦!」他氣極,搶過原先被她奪走的那瓶酒,用牙齒咬開瓶栓,以口就瓶,一灌就是大半瓶。「這是我的酒,我愛怎麼喝就怎麼喝,關你什麼事?」

  「我說不準喝。」她傾過身去與他搶酒瓶。「你是我的男朋友,我就有資格管你!」

  「哈!男朋友?」不談感情,他還不會這樣地激狂,事情一牽扯到她,什麼冷靜、理智……就自動自發收拾包袱,離開他的體內了。「唐大小姐,你忘記令妹說過的話了?別跟我這個掃把星牽扯太近,會被我拖累的。」

  「小豔的意見不代表我的想法,我從來也沒有說過怕你拖累這句話。」

  「但你也沒有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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