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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然,嶽妗粼不知他心思,盡是傻傻地癡望著他。

  他本來就坐立不安,又被她這樣凝視,簡直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偏偏,他又不好意思問她為何呆看他看得目不轉睛,只好假裝忙碌烤魚。

  半個時辰過去,魚烤好,他遞了一尾給她。

  她沒接,看他看得呆了。

  他終於忍不住。「吃飯了,妗粼,光看我是不會飽的。」

  「唉!」她幽幽地歎了口氣。

  他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只覺她語聲嬌吟婉轉,甜膩入骨;其實她的聲音根本沒變,不過只是那張美麗的面孔效果太大。

  「你怎麼了?」他低問。

  她輕輕地瞟了他一眼。「師兄,原來你腿上也有顆痣,跟我夢中那個赤裸的男人一樣呢!」

  轟地一聲,關靳封覺得有人一棒子打上他腦門,瞬間,金星四射,他什麼也無法思、無法想了。

  「妗粼,你好了沒?該趕路了。」關靳封在走廊上喊,連敲一下她的房門都不曾。

  嶽妗粼悄悄皺起眉頭。過去,他都會敲門進來的,偏這兩天避她避得緊,不僅不靠近她,連跟神都閃著她。

  他們不是師兄妹嗎?論關係,也當是親密的,然而,他卻刻意拉遠距離。

  她不曉得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了他,心頭鬱悶地擱著一塊大石。

  愁眉不展地,她打開門,走到他面前。

  他跟角瞥了她一下,跳起來。「你今天怎麼沒有蒙面?」

  「太熱了,我臉上都悶得長出疹子啦!」她指著隱泛紅點的嬌顏,清楚地聽見他的吸氣聲。

  他狼狽地退了兩步,察覺心跳又開始失控。

  女人長得太美實在麻煩,教人瞧了就心頭火熱,偏偏她美得聖潔無瑕,害他每次望著她,都忍不住一邊讚歎世間竟有此佳人、一邊羞慚自己的好色膚淺玷污了仙子的靈性。

  他的閃避讓她一陣心痛,訥訥地低下頭。

  「師兄,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他大吃一驚。「何來此說法?」

  「要不,你怎麼避我如妖魔鬼怪?」聲音裡含著濃濃的傷痛。

  他頓感心疼。「我不是避你,只是……男女授受不親。孤男寡女,為免瓜田李下之嫌,實在不宜太過接近。」

  「但在發財村時,你就不會這樣。」她還記得他對她的憐惜,比之爹、娘、兄長更甚。

  「那時你還小。』

  「師兄。』她含嗔帶怨地睨著他。「咱們認識到現在也不過半年餘,我半年前小,現在就算大嗎?」

  「我、我以前以為十四、五歲的女孩不過是半大不小的娃兒,後來才知道……都已經大到可以嫁人生小孩了,所以……刻意避著,怕人說你閒話啊!」明知她無意,但她那眼神就是讓他心底情火漫燒,腦門發熱。

  「發財村裡也有十三歲的新嫁娘,你不知道嗎?」他現在才來說這種話,她實在無法接受。

  「我是不曉得。而且……過去,我見過的女子也沒這麼小就成親的。」說到底,關靳封也是糊塗的,見身旁江湖女俠、名嬡閨秀多是十七、八才成親,便以為天下女子當如是,不知有些更小的,只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照樣可以成親。

  「怎麼可能?』像她,十二歲起就有媒人上門說親了,若非娘親擋著,恐怕她早已兒女成群。

  「四川有個唐門,以使暗器和毒藥名動江湖,我曾參加唐九小姐的婚禮,她出閣時正滿二十六。」至今,他依然記得唐九的絕代風華,那是經過一番歲月洗練,才顯現得出來的。

  當然,以嶽妗粼此時此刻的容顏,是比唐九更美上百倍,但含苞的嫩蕊和豔放的花朵是兩種不同典型的嬌妍,很難一併論之。

  「二十六!」她驚呼。「那都已成老姑娘了。」在發財村裡,超過十八歲的姑娘便已乏人問津,她無法想像有女子會到二十六歲才嫁人。

  他低言。「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她頓覺自己的見識淺薄。「我真是很無知,對不對?」

  「你還小。」他安慰她。

  她輕笑出聲。「師兄一會兒說我大,一會兒說我小,那我到底是大?還是小?」

  他一時不好意思起來。

  半晌,她喟歎。「我也好想看看這廣大世界。」

  他難得衝動,脫口而出。「有機會,我就帶你五湖四海到處遊歷。」

  霎時,她雙眸發亮。「真的?」

  他立時又後悔了。帶著一個小小的丫頭片子能賞玩什麼東西?過去,他的願望是尋一位成熟聰慧的女子,一起看遍這大幹世界。她必須要有足夠的見識、充分的膽量和好奇的心靈,如此方能與他夫唱婦隨,攜手終生。

  嶽妗粼一直不在他的理想範圍中,她太小,十五歲,幾乎比他年輕了一半歲數,當他五十時,她才三十八,這要如何白首偕老?

  然而,逃命這段時間經歷的點點滴滴掠過心頭,他想起她的知足惜福,從未抱怨過生活的顛沛流離,每日快快活活地跟隨他東奔西跑,對於新知識她比誰都好奇、也學得快;除了年紀,他挑不出她任何一點毛病,到現在,她的青春不知愁反而帶給他更樂趣。

  甚至,被迫緝時,他覺得自己可以付出生命來守護她。

  想想,活到這麼大,也只有她能帶給他這許多的震撼,徹底顛覆了他的生命,教他一見,便再難放手。

  「真的。」終於,他允諾。「只要你爹娘同意,我願帶你遊遍天下。」

  「師兄,你真好。」她歡呼,想要牽他的手。

  他躲掉了。「但不是現在,非親非故、沒名沒分的,我們還是得避嫌。」邊說,他邊往外走,看似冷酷,實則,赤紅的耳朵洩漏了他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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