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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什麼問題?」

  「你知不知道我是個正常的男人?」不管他的言行有多嚴謹,他還是有性欲、有衝動的。

  「你當然是啊!」她仰頭大笑,雙手用力拍著他的肩,那失去抓力的浴巾倏然滑下,露出一具玲瓏纖細的女性裸體。

  他絕望地閉上眼。她根本不懂他話裡的意思……不!或許該說他嚴謹的行為和時時教訓她的態度令她產生了錯覺;她知道他是男人,可那身分就像父兄一樣,不具威脅性,所以她壓根兒就不會去防備他。

  這女人,天真到近乎愚蠢的地步了,相處不過月餘就對他付出了全部的信任,幸虧他從沒想過要陷害她,否則此刻她早被賣到東南亞去了。

  經過了四十天,司辰宇不得不放棄他的求援計劃,它是徹底失敗了。

  黝沉的眸對上昏黃的床頭燈,暗淡的燈光下依稀可見濃綢的黑在空氣中翻滾,逐漸變成一條惡龍,吞噬掉他的理智,獨留下躁火,擾亂了他的心。

  不安、焦躁、憂慮……種種負面的情緒逼得他幾乎瘋狂。該死的,為什麼行不通呢?

  隔壁床上的嶽筱晶第N度被他的歎息聲吵醒,濃濃的無奈在心底發酵。

  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了,他睡不著,連帶她也沒得睡了。

  不是說司辰宇自私,自己不睡就不准別人睡,基本上他的怒火都還滿正面的:厭惡被關就努力做出一隻通訊器好求援,吃膩泡面就自己去炒飯,氣她懶散就幫她整理儀容……同室而囚一月餘,他對她是稱不上無微不至,但也算體貼了。

  對於這段化身為籠中鳥的日子她並無太大的不滿,只有一點小小的傷腦筋,那就是他的存在感太強。

  想必他的真實身分非常不簡單,否則不會讓人在不由自主中跟隨他的意志走,仿佛違逆他是件天理不容的大錯。

  所以每當他有什麼不悅、不快、煩悶的時候,她也就不知不覺地受到了牽連。當然,「失眠」也包括在裡頭。「為什麼又歎氣?」幾乎要痛哭流涕了,因為他不睡,她也不敢睡,怕罪惡感會鞭答她的良心。

  「說了你也不懂。」

  「你不說我當然不懂啊!」

  這樣的對話依稀曾經發生過!司辰宇忍不住笑歎一聲。「看不出你平時懶散糊塗,倒也有固執的一面。」

  「我該向你道謝嗎?」實在聽不出來他話裡的意思是褒、是貶。

  他搖頭,也許是被關得太久了,堅硬的心防出現了裂縫,他不由自主叨叨念念出心頭的焦憂。

  「從發出求援訊息到現在已經過了半個多月,一直沒人前來救援,我怕……那通訊器是失敗了。」

  她撇頭遙望他床頭那持續閃著紅燈、不停對外發出求救訊息的通訊器。「會嗎?我看它運作得很正常耶!也許是我們被關的地方太偏僻了,救援者需要花更多的時間來尋找我們的下落。」

  「不可能的。」「黑暗帝國」非尋常組織,連武器衛星都有了,又怎可能花費半月餘仍尋不出他們的位置?

  一直等不到救援只有兩種可能:第一,通訊器失敗了;第二,也是他最不願去想的,「黑暗帝國」已被有心人士所侵佔,所以沒人理會他們的求援。

  「那……」她絞盡腦汁想要安慰他。「也有可能是你現在求救的對象,他們的接收器壞了,你要不要試試向其他人求援?」

  找其他人嗎?他怎麼沒想到,即便「黑暗帝國」已落入賊人之手,他還是有一支隱密的軍隊是永遠不可能背叛他的。

  楚戊。「黑暗帝國」的「幽冥將軍」,打小與他一同成長,是他最好的朋友、最佳的戰友、也是他最信任的人;倘若能夠聯絡得到他,何愁沒有援軍幫助?

  「你實在是太聰明了,筱晶!」他倏地跳下床,長臂摟住她的肩,興奮難抑的唇快如電閃刷過她額頭。「這一次絕對沒問題了。」

  他的行為純粹是出自下意識,不帶半絲異心,但她卻僵如木雕。

  這這這……他做了什麼事?

  雙手下意識地摸上了額,一點火熱在她的掌下點燃,逐漸燒過她體內。

  太可怕了!他的吻……印在她額上的那兩瓣濕潤的唇……柔軟又火熱,像烙鐵似的,會灼人肌膚,連帶地也將她的心臟給嚇停了。

  為什麼會這樣?他們同吃同睡這麼久,她也從未被他驚嚇過,她相信他不會傷害她……不!那記輕如鴻毛的喙吻並不叫「傷害」,它是一種……挑逗,啟開了她心底最深處的情感之鑰,釋放出被她遺忘良久的男女之愛。

  無力的喘息著,她四肢發軟,四十天來頭一回驚覺到司辰宇是個「男人」,一個具有威脅性的正常男人。她糊裡糊塗、慵懶散漫的人生刮起了風,幾片烏雲飄過、掩去了清澈透明的不染一絲紅塵俗事的心,再也回復不到最初……

  幾條不規則的光線在電視螢幕上閃耀著,須臾,畫面開始了——

  在「黑暗帝國」的「皇帝」辦公室裡。一個男人正支著額,兩隻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電腦熒幕瞧;俊逸的五官經過特意修整後,端整的呈現出與司辰字一模一樣的冷肅嚴謹。

  但他卻不是真正的帝國「皇帝」司辰宇。

  他是星辰,「光明組」的領導者,一個多月前,他設計關住了正牌的司辰宇,頂替入主「黑暗帝國」,經過四十天,無人能識破其偽裝;如今,星辰儼然已成真正的「皇帝」。

  可坐擁高權卻不能令星辰開心,行使這一連串計劃,他的目的並非為了奪權,只想搶得一個人的心。

  因此,只要邱譽不鄙棄世俗成見,接受他的愛,這場僅便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他們中間有一人投降為止。

  不過混了這麼久,星辰已經開始感到厭煩了,邱譽躲避他的行為越來越明顯,仿佛當他是一頭食人獸似的。

  可惡!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再逼一逼邱譽呢?星辰不想把大好人生都浪費在這個位子上。老實說,當「皇帝」無聊斃了,只有司辰宇那個責任心超強的蠢蛋才於得下去。

  「星少爺。」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邱譽懷抱一堆文件走進來,站在離星辰一尺遠的地方。「昨夜死牢闖進一批黑衣人,殺光了守衛、劫走霍鈺琦,我懷疑是霍老下的手。」

  「不必懷疑,准是霍老下的手錯不了。」睨了邱譽一眼,星辰關掉電腦,走過去摟住他的肩。「要一勞永逸地解決這件事唯一辦法就是撤了他的職,將他逐出帝國。」

  邱謄一個閃身避開星辰的碰觸。「我們沒有證據,這樣做無法服人。」

  星辰瞪眼,兩道魔魅的眸光射得人心慌慌。「你是什麼意思?」敢推開他?不想活了!邱譽低下頭,忠厚的臉上寫著倉皇。一直以為自己夠堅定,不論他對星辰的愛慕有多深,他有自信守住主僕間的分野,不致做出玷污主子名譽的錯事。

  可在星辰的日夜進逼中,他發覺自己錯了,當精神上的愛慕牽扯上肢體語言時,再多的忍耐力都不夠用。他在他們相擁、互摟,以及那一連串惡作劇也似的強吻、強抱裡亂了心、失了魂,身體時時燃著一把火,呼嘯著碰觸星辰的渴望。

  這情況太不妙了,他得謹言慎行,絕不能放任心底的情欲繼續翻騰下去,否則總有一天他會做出令自己後悔終身的事。

  但星辰卻絲髦不察覺邱譽的苦心,只是咬牙忍住幾乎噴出喉嚨的惡火。「把頭抬起來,不准回避我。」

  星辰的吼聲讓邱譽後退了一步,才抬起頭,回以固執的視線。「這裡是辦公室,請星少爺注意自己的言行。」

  「你——」怒到最高點,星辰狠狠地瞪住邱譽。這個大塊頭,光長身子不長腦,枉他身量直逼近兩米,居然蠢得連看人臉色都不會,還敢教訓他?看來不給他一點兒顏色瞧瞧,他是不知道怕了。「你知不知道?打昨夜開始,司辰宇的求救訊息就突然消失了。」

  邱譽愣了下。難不成島上發生了意外?

  「所以我下命令了。」魔魅的笑將星辰整個人融入在一圈妖冶的光環中。

  邱譽心底莫名地發涼。

  「我告訴島上的守衛,司辰宇若乖乖地被關,就儘量禮遇他,否則……」

  「星少爺!」拜託,千萬別是他想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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