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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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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邵君長聲一歎,將每回好事在即便有戰事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加上行雲不愛人碰,你也是知道的,她好不容易才肯放下心防接受我,我實在不願逼她。」其實他也忍得好辛苦。 宇文端妍目瞪口呆之餘,大笑。「也許你們真的被詛咒了,我會祝福你們的。」 「那真是多謝了。」他也會日日祈禱,他與楚行雲之間能儘早開花結果。 邵君才送走宇文端妍,楚行風立刻沖進來攔在他身前。 「邵大哥若要進京一會那位目擊者,我也要去。」他說,還像捉小狗似地把小紅揪在手下。 小紅氣壞了,不停對楚行風又踢又咬。 「行風。」邵君苦笑。「你怎麼這樣對待小紅?」 「反正他又不是女人,大男人一個,皮粗肉厚,捉兩把不會死的。」楚行風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不管他是男人或女人,總歸他是個比你弱小的孩子,你就不該欺負他。」邵君教訓道。 那番話卻比楚行風粗魯的行為更加傷害小紅的心,想他堂堂一名大海盜,居然被比作無力小兒,他暗自發誓,有朝一日定要邵君好看。 「孩子!」楚行風朝天翻了個白眼。「只有你會這麼想……不過算了,你本來就是個老好人,你不要我捉他,我放人便是,但……」他一掌打暈了小紅。「現在我要說的話絕不能讓這小子聽到,就委屈他先睡一會兒了。」 邵君暗歎一聲,楚行雲和楚行風不愧為姊弟,言行一樣強霸。 可他做都做了,邵君還能怎麼辦?唯有開口問:「你想跟我說什麼?」 「我也要去京城,殺楚天遙。」 聞言,邵君雄軀一震,面色如土。 他不知道當年楚家究竟發生什麼事,竟讓楚行雲和楚行風這對異父姊弟共同恨楚天遙入骨,不惜一切也要殺了他。 他們三人間是沒有轉園餘地了,但邵君真不想看到子弑其父的場面。說他古板也好、迂腐也行,弑父絕對不單單只是殺一個人那麼簡單。 父子之間再有天大的仇恨,總還是有一份情緣在,即便生與死將之切斷,疙瘩還是會永存心底。 而一個心負重擔的人,恐怕是一生都不會快樂的。 邵君希望楚行雲能幸福一世,愛屋及烏,他也不要楚行風痛苦。 「可以告訴我,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語氣無比沉重。 楚行風深吸口氣,過往種種於他仍是個深深的傷害,如今要回想,件件都撕心裂肺…… 第六章 楚天遙這個人,不管是對楚行雲還是楚行風而言,都是一場噩夢。 如果可以,楚行風希望一輩子都下識得他,但偏偏,楚天遙是他的父親。 「繁雜小事太多我就不說了,我告訴你幾件大事。」回想過去,楚行風神色變得陰沉。「大家都以為我娘是難產死的,我曾經也這麼想,但楚天遙親口告訴我,娘是他害死的。他想知道一個人要流多少血才會死,剛好我娘生完我後,血崩不止,求他去找大夫,他就利用我娘試驗了一下,結果我娘撐不到半個時辰就死了,流的血才只一小盆。」 楚行風只說了一件事,邵君已經渾身發冷。「楚天遙竟幹這種事,而……你為什麼會知道?」那時候楚行風才出生,沒理由知曉得如此清楚,太奇怪了。 「你沒聽過『紙包不住火』逼句話嗎?」楚行風淡淡的一揚眉,一股邪氣滿布清嫩的臉龐。「你若去挖我家地窖,裡頭最少有十具屍體,其中有三具是我埋的。楚天遙殺他們的原因包括嬰孩半夜啼哭,擾了他睡眠,某個大漢多瞧了他一眼、哪個女人潑水淋濕了他……全都是一些很好笑的理由。而他叫我幫忙埋屍則是因為,我是他兒子,體內必然繼承了他優秀無匹的血液,不會像一些無知婦孺一樣膽小伯事,他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夠學會他的冷酷。」 邵君聽得目瞪口呆,想起昔年楚行雲哭求著說要當他家的孩子,她不願回家,那時,她的心是如何地無助? 而今,他心痛得無以復加,生平第一次:心頭起了殺意。 楚行風繼續說:「楚天遙說,他花了大筆銀子買下我娘,我娘卻早早就死了,害他虧大錢,所以要我和姊姊用身體來賠。至於怎麼賠……你自己想吧!反正我只能說,楚天遙不死,我和姊姊一輩子都得活在心驚膽戰中。我下知道什麼叫天下無不是之父母,對我而言,我只想活下去,所以楚天遙一定要死。」 邵君心頭已經有了答案。楚天遙確實該死,但不能由楚行雲和楚行風下手,他們畢竟是親子關係。 他是個古板的人,無法接受手刃至親這種行為。不過他可以代他們動手,永絕後患,同時也希望他們姊弟能自此擺脫噩夢,他們的人生還長得很,不該因為楚天遙這樣一個瘋子而斷送。 「行風……」邵君還想勸他人生有苦必有樂,不論他出生為何,這世上總還有無數的福等著他享,他不應該一直被過去的陰影所困擾,這樣很容易同楚天遙一樣人魔的。才與楚行風相處半日,他邪妄的言行已讓他心頭一陣一陣疑雲起。 但邵君還來不及吐出他那篇為善最樂的長篇大論時,楚行風已經諷笑地搶了話。 「其實有一點楚天遙倒是說對了,我身上流著他瘋狂的血液。當年,我和姊姊都限他入骨,但我畢竟是他親兒子,他對我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疏忽。姊姊密謀要殺他的事我很早就知道了,楚天遙也很清楚,不過他為人自負,不信姊姊有本事對他下手,是我一直對自己下一種叫春神怒的藥……」 「春神怒?」邵君大驚失色,這下子什麼勸人為善的事都忘了。「你怎麼會有這般歹毒的藥,你知不知道那藥會讓你……」 「男不男、女不女嘛!」楚行風毫不在意地聳肩。「就算一輩子不能人道又如何?我只要楚天遙每碰我一次,就衰弱一分,早晚有一天他會毒發身亡。至於毒藥是有一回楚天遙殺死一個前來借宿的郎中,我埋屍時意外得到的。姊夫,你是不是覺得我比楚天遙更瘋狂?」 邵君痛心地搖頭。「不是你的錯。春神怒的毒雖然難解,但也非無解,我會想出辦法的,我只希望……」他一掌拍在楚行風肩上。「行風,這件事你就別再管了,交給姊夫吧!」 「你要幫我殺楚天遙嗎?」 「如果必須的話。」 「姊夫。」楚行風仰頭大笑。「你連只螞蟻都不敢殺,又如何去殺人?」 「若有必要,我一定做得到。」 「你真好心,姊夫,可惜用錯了地方。」楚行風輕撇了下嘴角,其實是滿看不起邵君這樣的濫好人的。「我告訴你,姊姊下手那一天,每一件事都是我安排的。我看楚天遙體內的毒性累積得差不多了,應該沒有力氣再反抗,姊姊一直想手刃他為娘報仇,我就給她這個機會。我暗示姊姊動手的時間到了,可笑她還為了保護我,想辦法送走我,結果姊姊居然沒有殺死他。早知如此我便自己下手,不給姊姊報仇的機會了,春神怒的毒不繼續下就沒效了。」 「所以……那一切都是你設計的?」當年慘劇發生時楚行風才幾歲?邵君不敢相信,一名孩子競有如此心機? 楚行風卻對他陰陰一笑。「邵大哥,你沒有掙扎求生的經驗。一個人為了活下去是可以幹出很多事的,人性本就邪惡,只是你太單純,看不清楚罷了。」 邵君聽過,只是沒用心去想。他寧可多見世間光明面,不管戰爭場面多麼血腥,天上的太陽永遠燦爛。 他每天睜開眼睛,看到軍營裡人來人往,聽見此起彼落的呼喝聲。這些人有的會死在戰場上,有的會步步高升,也許將來會成為一方名將,有的則甘心做一輩子的兵……下管怎麼樣,他們臉上最常掛的都是笑容。 有時是為了打勝仗而笑,有時是因為上頭一時興起給大夥兒加了菜,又或者完成某一項艱難訓練……更多時候是一些無意義的調笑。 當然,他們也有悲傷、痛苦的時候。但不論是哭或笑,都是活著的象徵。 他總以為,人生若失去希望,便一切都完了。 可眼前,楚行風很明顯就是一個絕望的人,他的生命中除了黑暗外,尋不出一絲的光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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