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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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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淺淺的笑好像風過林梢,臉上只是一片坦然。 總不能什麼都讓你背吧?我也有肩膀,也可以幫你背一部分擔子。 他很焦急。如果只是一點小問題,我自然樂意與你並肩而行,但這是生死人事啊! 她微一挑眉,濃濃地堅持。便是黃泉,也永不相棄。 他閉眼,長長地歎了口氣,再睜開眼,只是看著她,半晌,他撕下一截裡衣,自縛了雙手。 那頭兒立刻沖過來,一把刀架在艾新頸上。「皇帝到手了,撤!」 瞬間,所有的入侵者跑得不見影蹤。 水雲錦呆怔半晌,大叫:「慢著!你們捉錯人了!」他發足追了過去。 康熙立在原地,周身環繞的怒火直飄九天,僅存的護衛沒一個人敢靠近他,直到制台帶兵趕到。 「給朕發海捕文書,窮搜天下,朕要那群賊子滿門伏誅!」 「遵旨!」 就這麼短短的幾句話,整個天下都被驚動了。 對於綁架皇帝,吳三桂一方可以說準備充分,捉了艾新和水雲初離開水家後,立刻有快馬接應。 一行人趁著官府尚未反應過來,迅速離開江寧。 放馬急奔一個日夜,直到五更,東邊的天空微亮時,十八名僅存的入侵者和艾新、水雲初闖入了山區。 半山腰,一間獵戶留下來的木屋裡,蔣氏父女已經帶了大隊人馬在那裡守候。 蔣老爺看到水雲初的時候,微驚。「你們怎麼把她也捉來了?」 那頭兒揭下蒙面巾,是個滿臉鬍鬚的猛漢子,艾新看他說話行走的樣子,就知是個常年帶兵的將軍,看來傳聞無誤,吳三桂是鐵了心要造反。他臉色很難看。 「你的消息是皇帝年約二十、面容清俊、喜穿白衣或藍衣,這兩個人都符合條件,我們也不知道誰是皇帝,只得一起捉了。」 「你們看不出她是個女人嗎?」蔣老爺低歎,讓蔣欣蓉先把水雲初押進房裡關起來。 蔣欣蓉心裡還想著要入水家門,今見水雲初,臉上不免有些訕訕的。「對不起了,水姊姊。」 水雲初沒說話,見到蔣氏父女,她心裡很多疑惑都解開了。是誰替水雲錦牽線籌設地下拍賣會?是誰讓水雲錦一心想著造反,並且以為這一局定會成功?又是誰公佈皇帝的下落……所有的一切都是蔣氏父女做的。 她不再看蔣欣蓉一眼,只後悔沒早早斷了雲錦與蔣家人的聯繫。 蔣欣蓉拉著水雲初進了木屋。 蔣老爺笑得很假,對艾新躬身一揖。「草民拜見皇上聖安。」 艾新卻笑得非常開懷,眼眸眯得幾乎看不見瞳仁了。「恐怕要讓你失望,我不是皇上。」 「愛新覺羅氏,盤龍佩主人,不是皇上,誰相信?」 「他真的不是皇上。」卻是水雲錦趕到了。「你們捉錯人了,這是我姊夫!我姊姊呢?你們把她怎麼了?」 蔣老爺疑惑地看看艾新,又望向水雲錦。「水丫頭在屋裡,有蓉兒陪著,不會有事的。你先把話說清楚,他明明姓愛新覺羅,那日我送賀禮上水家,還親耳聽見他自承盤龍佩之主,他不是皇帝,誰是皇帝?」 「他的哥哥。」水雲錦指著那群入侵者道:「不信你問他們,昨日水府後園年約二十的青年有幾人?」 「四個——不,屋裡那個是姑娘,所以是三個。」頭兒想到的是艾新、水雲初、水雲錦和康熙。「但只有兩人符合全部條件。」 「那個紅衣人才是康熙,也是姊夫的哥哥。」水雲錦解釋。「這是我的疏忽,伯伯告訴我,皇上就在水家時,我才猛然醒覺,為什麼他一到來,便有一堆官員投帖拜見,他們是在奉承皇上。伯伯讓我協助起義大事,我把皇上的特徵告訴你們,卻沒想到他們兄弟突然換了衣裝,才有今天的錯誤。」 這種事別說水雲錦料不著,蔣老爺也被蒙過去了。那日,艾新警告蔣欣蓉不該拿盤龍佩時,他真的當艾新是皇上。 頭兒刀削斧刻般的臉龐聚起殺氣。「是突然換了衣裝嗎?不是你故意引我們入彀,想壞王爺好事?」 水雲錦氣極。「大清與我有毀家大仇,難道你以為我會棄家業於不顧,去諂媚皇上?」 「昨日清晨我們才聯繫過,乍時整行動,皇上若有異樣,你應該提前通知我們,至不濟,捉人時,你也要提點一聲,為何你卻隻字不語,現今才說搞錯了。」 「這一點還是我來解釋吧!」艾新懶洋洋地開口。「事情要從蔣姑娘搶走盤龍佩開始說。那日,我去拿回玉珮時,偶然發覺諸位的大事,以及我這位小舅子的心結。吳三桂妄想圖謀龍廷,憑他也配?但放任他招兵買馬,難保哪日釀成大禍,最好的辦法就是先一步扼殺危機。但讓皇上親身冒險是不可行的,於是由我出馬引出各位,一網打盡,再下一步自然是削三藩、平三王了。至於雲錦,只能說他對聖上戒心、厭惡太重,自從知道皇上身分後,他再不與皇上打照面,整整十日,已足夠我們布下天羅地網了。」 蔣老爺反手,啪,一個巴掌甩過去。 一道血痕自艾新的嘴角滑下,而他懶洋洋的神色卻是絲毫未變。「一個巴掌換上百條人命,也算值了。」 蔣老爺氣得又要動手。 「夠了。」水雲錦阻止他。「現在該想的是怎麼樣收拾善後,而不是胡亂發睥氣。」 「若非你辦事不牢,焉有今日窘境?!」蔣老爺又舉起了手,他已經氣得失去了理智。 這回連那頭兒都受不了他的失控,喝道:「住手!先解決眼下的困難再談其他。」 他讓人把艾新押進木屋關起來,一夥人開始商量怎麼逃出艾新口中這個天羅地網,如何給吳三桂報信,讓王爺做足與朝廷對抗的準備,以免被打個措手不及。 木屋周邊滿吳三桂的人馬,木屋裡卻只有艾新和水雲初二人。連蔣欣蓉都被叫出去議事了。 他們分開不到半個時辰,但再度見面,他與她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坐在那裡,一派輕鬆,好像在家中那麼悠閒,清亮的鳳眸盯著他,唇邊如風的笑意勾起他心湖波濤洶湧。 他呆呆地站著,一動都不敢動,視線裡只剩她月白袍領上的一縷嫣紅。差一點點,他很可能失去她,想到那刀子再割深一寸……他整個人仿佛落入了萬丈深淵。 她眨眼,向他伸出了手。「艾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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