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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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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著這身衣服就不敢動了,好像套了件精鋼鑄就的盔甲,讓她心頭沉甸甸的,四肢無力。 穿名牌哪裡是享受,讓她來說是折磨才對。 「你呆站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坐下來吃飯?」趙風喝完兩碗粥後,終於發現她的不對勁。 她生氣地橫他一眼,用膝蓋想也知道,那些下人沒這麼大膽敢隨便丟她的東西,除非是趙風下的命令。 「你把我的衣服藏哪兒去了?」 「燒了。」他順口回答。 她腳一滑,差點跌倒。「你把我的衣服燒了?」 「反正都已經破成那樣子了,燒就燒了吧!」不過是兩件破衣服,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聞言,她氣得就要跳起來,卻猛然想到現在穿的可不是地攤貨,而是容蓉的昂貴名牌服飾,動作萬一太大,扯開一條線……她打個寒顫,立正站好。 「那件襯衫雖然有些綻線,褲子也掉了一顆鈺扣,但是……」 「夠了。」趙風已經受不了天天跟她計較這些瑣碎小事了,不耐煩地擺擺手,讓其他下人都退出餐廳。「我……應該稱你為岑晨小姐吧?你難道沒有聽過『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這句話嗎?你既然接了冒充容蓉的任務,就要認真做好,每天就吵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算什麼?」 「啊!」她嚇得一身骨頭都快抖散了。「你你你……你怎麼知道……」 「別管我怎麼知道你的身分,你只要記住,從今天……不,是打此時此刻起,我要看到一個符合『容大小姐』身分的女人,不是一個連一件衣眼都要跟下人搶著洗的小女孩。你聽懂了沒有?」 她點頭如搗蒜,他一身陰氣凍得人都快結冰了,她怎麼敢反駁他的話?更遑論問他,從何得知她的真實身分? 「很好。」他指指身旁的座位。「現在坐下吃飯。」 她二話不說,立刻照辦。 不過心裡還是惦著這套「昂貴」名牌,就怕把它們弄髒、弄破了。唉,不曉得為何這麼多人瘋名牌?把這麼多錢穿在身上,好彆扭的。 趙風卻像故意似的,拍翻桌上的醬油瓶。 「哇!」眼看著一滴墨色染黑身上的真絲襯衫,她白眼一翻,就要暈過去了。 「怕什麼?衣服髒了,洗乾淨就好,難道你擔心家裡的下人連滴醬油都不會處哩?」 她癟著嘴,委屈兮兮地看著前襟一塊污漬,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唉,這件衣服可是新的呢!掛在後領口的吊牌都還沒拆。 但絕不是她愛慕虛榮,專挑新衣服穿,實在是容蓉的衣櫃裡全是新衣,就沒一件舊的,她沒得選啊! 結果呢?新衣服就這麼毀了,真是:,心好痛。所以她不喜歡穿新衣服嘛! 這也是她從事美髮業養成的習慣,因為工作中常常要接觸一些燙髮藥劑、染劑,不小心濺到衣服上,就算能洗乾淨,也很傷質料;因此她一向穿著最耐穿、最便宜的衣服去上班。 而容蓉的衣服都又貴又華麗,讓她光看就兩眼發暈,更遑論去穿它們。 趙風搖頭歎氣好半晌,就不明白「由儉入奢易、由奢返儉難」這至理名言落在岑晨身上,怎麼一點也不管用。 讓她放開心懷享受生活,好像是割她一塊肉似的,真不知這傢伙腦袋裡都裝了些什麼? 「你現在根本是衣穿人、不是人穿衣。」 他雖然很可怕,一個瞪眼差不多可以讓室溫降個三度,但是他這樣處處進逼,讓她也生氣了。 「你說得簡單,這件襯衫差不多就是我半個月的薪水了,萬一有個差錯,你讓我拿什麼賠?」 「東西做出來就是給人用的,壞了就壞了,再買新的就是,難不成你一個大活人還要被這些死東西控制?」 「是啊!你有錢,隨時可以買新衣、買新車、買新房。我呢?我能在這裡住多久?你要我放心享受,一旦習慣了,將來離開後。我要如何去適應這巨大的落差?」所以她每天都要警告自己,容家的富貴對她來說只是一場美夢,終有清醒的一天,她可以看、可以聽、可以碰,就是不能放開心懷去享受。 「你就顧著保護自己,沒想過你現在是什麼身分,萬一被外人發現,傳了出去,壞了容家的名聲,你怎麼對得起你收下的錢?」 「你似乎對我和容小姐的事情非常清楚,這件事明明是個秘密,你是從哪裡知道的?又幹麼不拆穿我們?」 「你的問題我不會回答你,但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在你眼中珍貴無比的名牌,對容蓉來說,不過是一堆垃圾。你自己想想,你搬進來第一天,那房間是什麼樣子?衣櫃又是什麼樣子?自己想。」 她努力回憶搬進來的第一天……說實話,首次見到這個家,她真的嚇一大跳,室內裝潢雜誌裡那些作品圖片根本不及容家萬分之一,它們有的奢華、有的尊貴、有的美麗……但世上再好看的人工作品,又怎比得上天然造物之美? 容家外表不似一般豪宅那般華美,反而深合自然之道,處處美景中又流露出精雅韻致的風格。 而這種驚豔之感,一直到她踏入容蓉的閨房才逐漸褪去。 容蓉的房間真的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富麗堂皇。裡頭每一件東西、用品都華貴至極,她睡在裡頭幾乎有種躺在金礦上的錯覺。 黃金雖然值錢,但日日對著那成山疊塔的黃金,還是會悶的。 不過也奇怪,容蓉打小住在一幢這麼高格調的宅子裡,怎麼品味卻是如此低落,只求奢華? 再加上那一櫃連吊牌都沒有拆下的衣服、包包、鞋子……什麼樣的人會在自己房間放一堆用都沒用過的東西? 「請問,我住的真的是大小姐的房間嗎?」她越想,心底疑雲越濃。 他點頭。「當然。」 「那為什麼裡頭的東西都很新?」她拉出腰間褲子的吊牌。「在小姐的衣櫃裡,我一件舊衣都沒有看見,全是新貨,難不成小姐有衣服穿過一次就丟的習慣?」 這回他搖頭了。「我要更正兩件事。第一,如今你就是小姐,小姐就是你,希望你注意言辭,別再露出馬腳。第二,裡面的東西沒有一樣是新的,它們也許吊牌都還在,但被買進容家卻至少有兩、三年了,之所以沒被使用過,是因為買它們的人並不喜歡它們。」 「不喜歡,那買來幹什麼?」 「買東西有時候不是為了喜歡或實用,不過是圖個花錢的快感。」他淡淡地說。 她激動地渾身發抖,好半晌,大喊一聲:「敗家子啊!」 他摸摸鼻子,不敢說話,因為類似的事情他也會做,而且還比容蓉離譜,因為容蓉不過是買些衣服、飾品、珠寶之類的小玩意兒,他卻常常因一時衝動就去並購小公司,或者出售旗下的子公司。 而這也是為什麼他總有做不完的公事的原因。 「所以說,那一房間的東西都是沒人要的?」她又問。 「不止一房間,地下室的雜物房裡還有一堆,大約有你房裡那些的兩、三倍吧!」他解釋道:「你別看容蓉成天瘋瘋癲癲,她好歹也讀了好幾年的商學院,很懂得計較利弊的。在你搬進來前一天,她早就叫下人將所有心愛的東西都藏起來了,然後弄了一堆不要的垃圾進去。想必她有說過,要你儘量拿去使用,壞了也無所謂吧?因為這些東西都是她不喜歡的,你能幫她收拾,她還會感激你呢!」 「你對於我和容小姐的約定,知道得還真不是普通清楚。」她再度試圖探詢他從何知曉她與容蓉的秘密。 他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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