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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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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睡了大半天,匡雲中的體力終於恢復到足以下床行走的地步。 他睜開眼,困難地移動身體,沒有武功後,才知有武藝時的方便,當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平常人真累。 「呼呼呼……」不過是床鋪到茶几的距離,他走得氣喘吁吁。 「你怎麼起來了?」黑暗中,一個聲音自窗邊傳來。 「如楓?」他摸索到茶几上的打火石與油燈,卡擦一聲,點亮了光明。「你來啦?」他的語氣好開心。「怎麼樣?身體還好吧?」 「嗯?」她頷首,走過來扶他。「多虧了你,否則我早見閻王了。」事情的經過她並不清楚,只知自己喝了口茶便中毒昏迷;再清醒,看到他與她倒在密室裡,於是研判是他救了她。 「其實光憑我的內力,並無法將你體內的毒全數逼出,多虧有人助了我倆一臂之力,因此,他才算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他趴在桌上,喘氣說道。 她倒了杯茶給他。「那可得好好謝謝他,不知恩公現在何處?」 「你比我先醒,沒瞧見嗎?」他以為那個人起碼會等到常如楓清醒才走。 她搖頭。「我清醒時,密室裡只有你我二人;我喚你不醒,最後還是順公公幫的忙,才將你扶回西廂。」 「那我也不知道,畢竟我直到上午才清醒。」既然那個人還不想露面,匡雲中想,他還是不要戳破的好。 「既然如此,那也只好等到下回有幸見到恩公,再行道謝。」她說,心底其實滿滿的疑問。他說的都是實話嗎?會不會又對她撒謊了?這回的中毒事件發生得太過突然,有沒有可能……根本是他設計來誰騙她的信任以便在常府裡密謀不軌的? 唔!心又開始揪痛;懷疑的種子一旦紮下了根,就沒有那麼容易消滅,只會越長越可怕。 「雲中,再過幾日便是我們的婚期了,你有沒有需要通知的人?」 「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最近在擬請帖,如果你有要通知的人,我順便幫你寫一寫。」 「不必了,在這裡我又沒有親人朋友。」他聳肩。「倒是你,又要忙常府的事、又要忙書齋、還得籌備婚禮,千萬別累壞了。」 「我知道。」她頷首,實在不敢相信這麼好的一個男人,居然是個騙子。他到底圖的是什麼?竟不顧西荻國皇子的身分,委身入常府成為她的贅婿? 「你曉得就好,唔哈……」他掩嘴打個呵欠,勉強為她逼毒耗去太多精力,不休養個三、五天,怕是恢復不了的。「我又想睡了,你也去休息吧!不必陪我。」 「那我扶你上床。」她走過去,扶起他沉重的身子,他的臉色好難看,像大病了經月的人,又青又白。如果只是欺騙,沒理由做到這等地步吧? 「你真體貼,娘子,為夫能娶到你可謂三生有幸了。」他笑著說,眼神柔得似要滴出水來。 一個擁有如此澄徹、美麗眼神的人,怎可能是騙子?常如楓的心在掙扎,她打心底想要相信他,可如山鐵證梗在中間。她該怎麼辦?假裝不知,甘心當個被人耍弄于掌心中的傻子?不!她才不是傻子。但她也不認輸,怎能光憑一張破圖像就將自己的感情丟出去? 「呼!」好不容易回到床上,匡雲中籲口氣、癱平在床。「好累。」 「那你睡吧!明兒見。」常如楓為他蓋上棉被。 「謝謝你,娘子。」儘管已無氣力與她纏綿,他還是深情款款地執起她的手,濃情蜜意的啄吻印上她掌心。「你也早點歇息。」 「嗯……」她沉吟片刻,有些為難地開口。「我會抽空休息的,不過今晚我還要上書房工作,為了方便起見,昨日我將所有工作都搬進書房了,連同常府產業機密、書齋秘密文件,也收在那裡,一堆東西,不處理完不行。」這是一場賭局,籌碼則是他與她的未來。她設下陷阱、撒滿無數誘餌,只要他光明磊落,一切無事, 臉上掛著濃濃的疲憊,常如楓已在書房守了三天。 今天匡雲中會來嗎?她沒有把握,可空守越久,她的身體越累,心情卻越快活。 他不來,表示他沒有騙她,西荻國皇子一事根本是江彬胡謅出來的。 匡雲中就如他自己所言,只是個中原富商的兒子,意外流落此地,與她結緣。 他們是千里姻緣一線牽,因此他才會遠從中原來到她家門前,遇到一籌莫展的她,與她成就一段美滿良緣。 「雲中……」想著他的戲謔與挑逗,她不知不覺紅了臉,心頭甘甜如蜜。 他們絕對可以成親的,然後她要為他生兒育女,雖然常家只須一名繼承人,但她實在太喜歡他了,所以想為他多生幾個孩子。 首先,她要生個男孩,有著匡雲中飛揚的眉,以及棕色透明、琉璃也似的美麗眼眸;他會很活潑,就像他爹一樣促狹,老是把她這個做娘的氣得牙癢癢、但又愛入骨血。然後,嗚……美麗的夢只到一半,便破滅成無數的珠淚沾滿她蒼白的頰。 他來了,他還是來了,雖然蒙著臉、又穿著一身黑色夜行衣,可她就是知道,那是匡雲中,除了他,別的男人不會有那般頎長的身影,既健壯又美麗。 「為什麼要來?你為什麼要來?」她輕喃,淚怎麼也停不了。 匡雲中沒發現她,小心翼翼翻著她的書案,失去內力,讓他減少了大半的警覺心,否則他不會犯下今夜這種過錯。 「《上古異志》、《上古異志》……」他努力翻過一疊又一疊的書堆,好半晌,幾乎要放棄的時候,終於在書案最角落的書堆底下,找到了《上古異志》的蹤影。「啊!在這裡。」透過月光,他還可以隱約瞧見書皮上四個秀麗圓滿的提字,那正是常如楓的字跡。 「不知如楓可補足了書裡的缺漏沒有?」倘若內容尚不足,那他拿了也沒用。 翻開書頁,他就著月光讀了起來;但她增刪的字好小,月光又暈黃,他根本看不清楚。「可點燭火又怕被人發現。」正為難之際,他見到書櫃的陰影。「在那裡應該就不會被發現了。」他閃身避到書櫃後,小心翼翼燃亮了火摺子。 「啊!」作夢也想不到,光明降臨後,他第一眼瞧見的不是《上古異志》上的文字,而是常如楓悽楚哀傷的淚顏。 一瞬間,一對有情人,焚盡了深情摯愛,只剩濃濃的無奈對上哀哀的蒼涼。 「如楓!」他低喊,聲音噯啞如喉頭梗著沙石。 「你為什麼要來?」大異於她眼底濃烈的哀傷,她的嗓音寒冷如冰。 原來他上當了;但他也無法辯解,只能回她一句。「對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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