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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這一切他居然都曉得?!或者他並不如她以為的,不將她放在眼裡……反而其實是很重視她的,因此才會對她瞭解這麼深?

  她唇角微微彎起一抹得意的笑弧,果真如此,她就有辦法對付他了。

  丟下手裡的衣物,她走進浴室,打開水龍頭,不是熱水,是冷水。冰冷的水珠一濺上她赤裸的肌膚,她機伶伶打了個寒顫。

  這麼做或許有點對不起他,但此刻她顧慮不到這許多。世上唯一的親人就躺在醫院裡昏迷不醒,即便他對她的執著再深切,她也只能回應他一聲:對不起。

  閉上眼,她任冷水凍結了身心。淋完冷水,她又站到冷氣口,寒氣吹得她牙齒直打顫,她還打開冰箱猛吞冰塊。

  沒錯!她的計策就是——苦肉計。賭賭看,她在他心底的分量有多少?當她病得神志不清的時候,他會因為心疼而答應她任何要求嗎?

  向日葵的苦肉計……很難說是成功,還是失敗?

  崔胤風的確是很心疼,心疼得想要去摘一顆星星來送給她,只要她的病趕快好起來。

  但,他還是不願放她離去。

  她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崔胤風異常的生長環境,所磨練出來異于常人的深切執著。

  「你給我滾出去……」她氣喘吁吁地吼著,想不到她病得都快昏了,他還是堅持留下她。這個該下十九層地獄的混賬王八蛋!哦……躺在床上全身無力,她後悔死了,用什麼爛苦肉計,不僅搞得自己難受得要命,還離不開他身邊!

  崔胤風在臥室門口,急得像只熱鍋上的螞蟻。

  她病得好嚴重啊!給她請來醫生,她不讓人打針,也不吃藥,而且她已經兩天沒進食了,這……他該怎麼辦才好?

  可惡!她為什麼非離開他不可?他就這麼惹人厭嗎?

  他又急又怒,控制不住潰堤的情緒,起手砸起身旁所有東西。

  他的力氣大,破壞力自然比向日葵強,不出半晌,整間總統套房給他砸得面目全非。

  然後,一朵枯萎、碎裂的向日葵驀地映入他眼簾,那是他上回在路上向一名義賣的女童軍買來預備送給她的。

  那時他們相處得多融洽啊!她每天都對他笑,好溫柔、好暖和的笑容,是他這輩子唯一感受過的溫情……

  往事歷歷在目,他想起她的失蹤帶給他多大的震撼,他拼了命地找她,費盡了全部心思,就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終於在酒店裡見著了她。

  知道他撿起這朵向日葵,還把它日夜帶在身邊時,他不曉得多感動……咦?他好象遺漏掉了某些事情。

  這朵向日葵是一名怯生生的小妹妹拿給他的,那時她說了好些話,像是……這……是葵的,你……她是為了籌措弟弟的醫藥費,不得已……才來這裡,請你別……欺負她……

  「籌措弟弟的醫藥費!」回憶鎖在這句話上,他似乎捉到了一點癥結——她一直是跟弟弟相依為命的,為何突然去酒店賣身?那為老是叫他木頭哥哥的少年呢?半個多月了,始終不見他身影,莫非發生了什麼意外?

  因為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他一時失去了理智,將很多問題忽略不見,如今想來,是自己太莽撞了。

  他得冷靜點兒,把這件事情處理好;就像當初他打發那個房東的流氓兒子一樣,只要除去了妨礙她賣早餐的原因,她自然會再回到那條巷子裡,他照樣可以每天上她店裡喝碗豆漿,而她還是會對他露出陽光一般溫暖的笑容!

  第五章

  向日葵是典型平常健壯如牛,一旦生病,就病來如山倒那種人。這一回受涼,她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個禮拜,依然軟趴趴地下不了床。不過她是不會反省自己異常的體質的,她固執地認為會病得這麼嚴重全是崔胤風的錯。

  自從領悟到他不會因為她生病而軟化後,她就認真接受起治療了;她還有一個可憐的弟弟要照顧,可不想就此死在這裡。

  壞的是崔胤風;她生病了,在床上難過得要命,而他不僅天天往外跑,還不時弄到三更半夜才回來?

  當然,她才不是在關心他,他要死在外面也是他家的事;最可恨的是,他離開就離開嘛,作啥兒找一堆人來監視她?

  飯店的服務生、掃地的歐巴桑、醫生、護士……個個拿她當犯人看待,簡直莫名其妙到極點了。

  「你還曉得要回來啊?」

  崔胤風才走進房,迎接他的是一隻熱水瓶。

  「呀,崔先生……」拿人錢財的護士小姐嚇得臉都白了。「你……」

  「沒事,你可以走了,謝謝你。」打發走護士小姐後,崔胤風彎腰撿起熱水瓶。「為什麼又生氣?」

  「哼哼哼……」她撇開頭,儘管虛弱,火氣還是維持在頂點。

  他歎了口氣,將熱水瓶放回床頭櫃上。「今天覺得怎麼樣?」

  「死不了。」她沒好氣地拉起棉被蒙住頭,懶得再看他一眼。

  「吃藥了嗎?」他數數藥包,發現她又耍賴不吃藥了,難怪病老是不好。「起來吃藥。」

  「不吃啊!」顯然病菌並沒有侵襲到她體內那條名為「生氣」的神經,只要一面對他,她總有一千萬種方法與他鬥個你死我活。

  「你不吃藥,病一直不好,我要怎麼帶你去醫院看你弟弟?」

  「弟弟?」她瞪大眼,豁地坐了起來。「我弟弟?」

  他點頭,倒了杯水喂她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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