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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她眨眨眼,一臉納悶。「東方,你又變了……不像我認識的東方了!為什麼你最近老是怪怪的?」

  打小就只跟他親近,是因為自虎窩裡出來,第一個見著的人就是他。雖然他老愛罵人、脾氣差、吼聲不絕,可她知道,他其實是疼愛她的。不論她惹他發多大的火,他從不曾傷害過她,威脅是有,但多是口頭說說。

  習慣了他的直來直往,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變,她好生不安,這樣的他讓她心悸,還有……害怕;怕是緣分到了,他終要永遠離開她。

  他心下一虛,火氣又上來。「你胡說八道些什麼?笨蛋──」她歪著頭,這吼聲是挺熟悉的,可眼底裡的神采不一樣。

  東方妮伸手再賞她一記暴栗。「我只怕你又闖禍、拖累我,你小心點兒,要是壞了我『狂虎將軍』的名號,看我怎麼修理你?」

  「呵呵呵……」她傻笑。是啊,是啊!熟悉的東方又回來了,「我才不會,你等著看我大顯神威吧!」說完,她轉頭跑了出去,幫他叫人。

  「喂,你還沒告訴我,你有什麼好辦法幫我解決麻煩?」

  「晚上你就知道了。」隨著她的話落,方才被轟出去的將官們又陸續回到了營帳裡。

  「參見將軍。」他們拱手行禮,為了避免再因發呆而挨駡,這回他們學聰明了,把眼睛閉上就好。

  可此刻,楞住的換成東方妮了。她問他為什麼變得不一樣?為什麼、為什麼……他也問自己。要是能理解就好了……

  唉!為什麼?

  月黑風高,既是賊子暢行的好時機,也是偷窺的最佳天候。

  「虎兒,你確定將軍會在這時間到鏡湖沐浴?」八月天,雖不到霜雪紛飛,可晚風也挺寒的,三更半夜洗澡,不冷嗎?

  虎兒瞪了眼滿口廢話的兵士。「你要不信,跟我來做啥兒?」

  「嘿……」兵士抓抓頭,被另一個同僚扯下去。

  「虎兒,我們這樣去,會不會……萬一被將軍發現……」摸摸自己腫得快要瞎掉的眼睛,是貪看「美色」,可還捨不得把命玩淖。

  「那你就回去吧!」虎兒沒好氣的。設計這場賭局時也沒想到要來印證結果的人居然這麼多,一長排的,怕不有一支先鋒軍。四、五十個,東方又不是死人,怎麼可能不發現?

  若非戀著東方的笑顏,她早蹺頭去了。不曉得這場賭玩完後,他們能認清幾分東方的真面目,但可以肯定,今晚,她百分之兩百有場罵好挨了,唉──

  「虎兒……」

  「閉嘴!」一記死光殺過去。「想活命的話,從這裡開始都給我噤聲慢行,東方的耳力有多厲害你們都很清楚,若是還沒達成目的就給發現了……哼哼!那後果想必你們也不會太陌生。」

  四、五十人一起捂著眼睛,那場面可真夠壯觀的。

  「我們知道了。」

  虎兒冷眼白了他們一記。搞不清楚到底是美色迷人?還是人迷美色?

  「跟上來吧。」

  「是。」他們在鞋底綁了布、口裡塞著圓球。這樣子別說想製造噪音了、連說話都不成呢!

  隊伍快速、靜默地往前移。

  鏡湖邊,有一個人正在練刀。

  大多數人喜歡看舞劍,因為劍是君子之器。劍舞可莊嚴、可文雅、行如流水、儀態萬千。

  相較起來,刀就粗魯多了,而使刀之人也多是不識之無的武夫。

  但東方妮的刀招卻完全顛覆了一般人的印象。他的刀法淩厲剛猛、霸氣十足,那穩定肅穆的姿態彷佛崇偉的高山。

  一刀劈過,連天上的烏雲都可以劈開,明亮的月光露了出來,撒下一片銀芒!

  「呼!」練完一趟刀,他一頭一臉的汗,緩緩脫下外衣。

  很多男人都不愛洗澡,以為這一身的汗味就是男人味兒,但東方妮卻不以為然。相反地,他很喜歡洗澡,受乾淨、討厭髒汙。

  這習慣也延伸到身旁的事物上。「『迅雷』,過來。」他雙手在唇邊圈出一個環,吹出一記打著呼旋兒的嘯聲。

  赤紅色的寶馬蹬著馬蹄跑過來,濕潤的鼻子在他懷裡磨來蹭去的。

  「呵呵呵……」他仰頭輕笑,拿起刷子,一下下為馬匹刷著毛。

  「迅雷」開心地揚聲嘶啼,馬尾上形如拂塵的閃亮鬃毛頻頻搖晃著。

  想不到將軍也會做這種事!幾名兵士面面相覷。

  大驚小怪!虎兒撇撇嘴。東方也是人啊!當然也會笑、也會生氣、有喜歡的東西、討厭的事……他與大夥兒再相同不過了。

  刷完馬後,東方妮在馬臀上輕拍一下,「迅雷」跳舞似繞著他打轉,顯然受到如此良好的待遇令它相當愉悅。

  東方妮脫下半濕的衫子,月光下,他精壯的身材展露無遺。那寬廣的肩背、厚實的胸膛,堅硬有若鐵板,顏色是麥黃色。

  他身上交錯著許許多多深淺不一的傷疤,就是這些傷累積了他輝煌的戰功。

  其中,尤以在肩胛上那道傷最深、最長,猙獰扭曲的姿態彷佛還可以窺見當時戰況之慘烈!

  虎兒瞧得心悸不已。那一定很痛,不曉得東方是怎樣熬過的?一想起他曾經吃過如此多的苦,水霧就不由自主地蒙上眼,寧可那刀是砍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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