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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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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他忽爾倒抽口冷氣。站在台下時還沒看清楚,一上臺,姑娘花顏近在咫尺,他的心蹦得半天高。 他這輩子還是頭一回見著哭得如此媚惑的女人,水眸靈燦、容姿清豔、舉止嬌柔,活脫脫是為了那句「梨花一枝春帶雨」而生。 難怪、難怪!書生綁架案一直只聞風聲,卻不見半個人告上官府。因為捨不得啊!告了官、官府派兵剿,萬一美人兒受傷,會教人心疼死的。 「好厲害的眼淚!」商子任詠歎,算是開了眼界。 許仲言橫過去一記白眼。「別在這裡發瘋,丟人現眼。」 「仲言兄不覺得對面那位姑娘很了不起嗎?打咱們入寨至今,兩個時辰過去了,她臉上的淚沒乾過,那麼小的身體,竟存得下如此多的淚!」 「我只覺得你瘋了。」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看女人,真是白癡。 適時,黥面大漢走到他兩人身前。「我是本寨寨主,沐英雄,你們呢?」 「小生商子任,」深明夥伴固執不屈的性情,商子任主動開口代答。「這位是許仲言。」 「沒骨氣的傢伙。」正火著,許仲言才不領他的情。 沐英雄移過目光,深深地望了許仲言一眼,黝黑的眸底有一絲激賞閃過。 「嗯,聽你們的名字挺有文氣的,應該都通曉詩書吧?」這一點最重要,他那寶貝女兒文弱羞怯,絕對承受不了練家子的粗魯,唯有斯文知禮的書生漢,方能懂得呵疼憐惜嬌嬌女。因此他綁遍附近一府三縣的讀書人,只為了替女兒找個合適的人選做相公。 「你不知今科狀元正是許某嗎?」還敢問他通不通詩書?簡直是侮辱。 「你是今科狀元?」這會兒沐英雄眼底的欣賞可不是一閃而過,而是整個綻放在臉上了。「紫鴛,快過來,爹找到你的夫婿了。」說著,他還嫌女兒走得慢、直接跑回去將人捉過來。 「這是我女兒,沐紫鴛。」沐英雄指著淚痕滿臉的美姑娘道。「紫鴛,爹決定了,你的夫婿就是他,今科狀元許仲言。」話落如雷劈,霎時間震呆了滿場人。 唯獨許仲言,一身的火氣直竄上了九重天。「呸,憑她一個強盜女也妄想進我許家門,作夢!」 一瞬間,就像虹起天際那邊美妙與動人,沐紫鴛靈燦的水瞳漾起層層霧氣,水霧凝結成澄澈透明的淚珠,在她羽扇般的長睫上輕顫兩下後,巧妙地滑過粉頰,洗濯得那張本就細緻的嬌顏益發晶瑩剔透、妍麗不可方物。 「嘩!」商子任呆了。女人哭得美不算什麼,但連續哭了幾個時辰,眼睛不會腫、鼻頭不會紅、連哭聲都不聞沙啞,這就是奇跡了。 「到底是怎麼辦到的?」他喃言,好生佩服。 沐英雄捧著心哄道:「乖紫鴛,別哭喔,瞧見你的淚,爹的心都要碎了。」 「會嗎?」商子任垂眸暗忖。「我覺得很可怕耶!」眼淚說掉就掉,進可攻入心、退可保自身,比之讀書人的筆、大將軍的劍都還要厲害百倍。 沐紫鴛搖頭,無聲的啜泣,更顯淒然。 沐英雄差點兒就要跟著一起哭了。「紫鴛乖,一切有爹作主喔!」將女兒推到身後,他拔出腰間的九環刀,架在許仲言頸上。「他奶奶的,老子是看得起你,才想招你為婿,你非但不領情,還敢欺負我女兒,老子宰了你。」九環刀揚起,眼看著許仲言就要身首異處。 「且慢,」唯恐許仲言腦袋不保,商子任急沖入兩方爭鬥中,試著緩和氣氛。 「沐寨主莫惱,仲言兄只是口舌笨拙,沒有惡意的,還請沐寨主大人大量,萬勿見怪。」 「他把我女兒都罵哭了,這還沒惡意,那什麼才算有惡意?」沐英雄狂怒。 「昔日禦林宴上,仲言兄大罵賈相奸臣、賈女妖婦,把賈相父女氣得差點兒嘔血身亡,那才叫心懷惡意。」商子任笑言,低沉中帶著溫暖的嗓音像煞一道春風吹過,恰恰掩過沐紫鴛的哭聲,為場中帶來一片寧馨。 沐英雄不覺怔道:「你罵過賈似道?」賈奸臣誤國久矣,世人皆知,但因他位高權重,從來無人敢輕觸其鋒;想不到許仲言一介文人,竟敢虎口拔牙,倒是有幾分骨氣。 「仲言兄正是因為拒絕賈相的聯姻提議,才會得罪賈相,遭貶官為縣丞。」趁著場面緩和,商子任把握機會再度進一百。 原來許仲言頑固到連賈似道的賬都不買,那他不肯娶沐紫鴛也是情有可原嘍!這下子沐英雄可頭大了。「寶貝女兒,你說這可該如何是好?」 沐紫鴛沒說話,只對商子任投過去怯生生的一瞥。 「對喲!」沐英雄會意地一擊掌,方才因見許仲言年少英俊,又是個狀元郎,便執意想把他為婿,卻忘了旁邊還有個商子任。不過……這商子任面容實在平凡,一雙眉不濃不淡、一隻鼻不高不低、一張嘴不大也不小,怎麼看怎麼普通。這樣一名尋常書生配得上他寶貝女兒嗎?「商子任,你可有功名?」 「他是今科探花郎。」許仲言低啐一聲,與那白癡同榜登科,正是他今生最大的不幸。 「你是探花?」哪兒像啊?沐英雄瞪凸了眼。 商子任拱手回禮。「見笑、見笑。」 沐英雄幾乎暈厥。「你們居然一個是狀元、一個是探花?」今兒個是什麼日子,讓他一綁就綁進了兩個非同小可的人物?不過……「他是狀元,卻因他不肯娶賈似道的女兒為妻,而被貶為縣丞。那你呢?」沒理由一群大人物徑往這邊城小鎮跑吧?又沒有寶。 「小生亦是縣丞。」 「你也拒婚,因此遭貶?」 商子任搖頭。「小生尚未娶妻,亦不曾被賣相看中,更非因為被貶才到貴縣為縣丞。」 「那是怎麼回事?我聽說連普通的一甲進士都能撈個知縣當當,為何你一介探花,卻只能幹縣丞?」沐英雄疑問。 「他是自願來的。」許仲言撇嘴,就是這樣,他才斷定商子任是白癡,否則哪個正常人會朝官不做,卻自願外放做縣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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