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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金迷加快速度卸妝,她看出那位假醫生的功夫不錯,雖然比起少煒的功力還略遜一籌,但真要放任他們兩比到分出勝負,大概整座安寧的醫院會被鬧成一處菜市場,那就太慘了。

  「喝!」少煒給那假醫生腹部一記重拳,他飛到了走廊另一頭,而安全梯就在前面。

  假醫生跌跌撞撞地直往前跑,只要下了樓梯,隨便找間病房躲進去,他們要再想找他,除非是打開每一間病房、全面搜尋,否則,今晚他隨時有脫逃的希望。而依照「王外科」異常重視隱密性的態度來看,他們絕不可能做出騷擾病人的舉動,他是逃定了。

  「還想跑?」金迷用力擲出手中的橡皮衣,沉重的裝備準確地飛擊中假醫生背部,他一個跟蹌、往前撲倒,五體投地地在光亮的地板上滑行了五尺,直碰到牆角才停止。

  少煒立刻跑過去,屈膝壓制住他的身體,將他雙手反剪在後。「是誰派你來的?」

  「當然是姓鐘的那三兄妹!」金迷閑閑地跺步過來,蹲在假醫生面前,單手一揚,撕下他臉上的鬍鬚、黑痣。

  「是你!」少煒記得這個人,他曾在馬路上襲擊過金迷。

  「這傢伙叫『紅刃』。」金迷指著他的臉。「我記得你是個殺手,怎麼連小偷也幹?是不是上回任務失敗,被踢出殺手界了?」

  「紅刃」一臉憤恨瞪著少煒和金迷。「誰幹那種下三流的行業,我是最頂尖的殺手!」

  「除了你,還有誰能夠自由來去地進病房偷東西……啊!」金迷臉色乍變。「捉好他。」丟下一句話,她轉身跑向601號病房。

  一點靈光在她腦海裡閃爍不停。為什麼鐘老先生一想要更改遺囑,他的子女們立刻便得到消息,跑到醫院去抗議,又請人來偷新遺囑?是誰給鐘姓三兄妹這個消息的?

  鐘老先生要改遺囑的事應該只與律師商量過,也就是說,一件只有兩個人知道的秘密被宣揚出去了,罪魁禍首只可能是那兩個人——鐘老先生和律師。

  鐘老先生是主導這件事的人,他不可能是洩密者,那麼……

  她打開601號病房,果然,那應該已經休息的律師正在病房裡四下搜索。

  「找什麼呢?律師先生!」她嘲諷似地揚起眉,注視著那條肥胖而緊張的身影。「我總算知道為什麼醫院裡的警衛捉不著小偷了,因為根本沒有小偷,所有遺失的東西都是你偷渡去賣給鐘姓三兄妹,然後再謊稱遭竊;只是我很懷疑,為何你不乾脆將擬好的遺囑交給那三兄妹,這樣偷來偷去的不是很麻煩?」

  既然身分已洩漏,律師也不需再裝模作樣了,圓胖溫和的臉一轉而為陰狠。

  「你以為這老傢伙懂得信任人嗎?他連自己的孩子都防備了,怎麼可能毫無戒心地委託我做事?他是要改遺囑,我只負責擬草稿,正本他自己謄寫、自己收藏,除了他本人之外,沒人知道新遺囑藏在哪裡?」

  「所以你就編造了一個神偷出來,一方面,你偷出去賣給鐘姓三兄妹的文件有了解釋;二方面,你得到了一個日夜待在醫院的藉口——保護鐘老先生和新遺囑。

  果然是妙招啊!只是你為何還要雇請『紅刃』辦事?他的橫衝直撞只會壞了你的佈局,你不覺得嗎?」

  「誰是『紅刃』?我根本不曉得這個人。」

  「不是你,那……」金迷懂了,答案卻超乎想像的殘酷。鐘姓三兄妹等不及新遺囑到手,因此又雇請「紅刃」解決鐘老先生。或許他們還打著如意算盤:新遺囑尚未完成,只要老先生先走一步,舊遺囑依舊生效,他們還是可以得到所有財產。

  不只金迷,連律師和剛押著「紅刃」進病房的少煒都想通了。錢啊!多吸引人又充滿罪惡的東西。

  沉默持續著,他們誰也不想在這間病房內說出那個結論。

  鐘老先生沉睡的面孔是那麼安詳,明天,該怎麼告訴他這個事實呢?

  少煒悲痛又心疼地望著鐘老先生,突然,某種不祥的預感侵襲腦海,他放開「紅刃」,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病床旁,鐘老先生睡得太熟、太熟了。

  抖顫的手輕觸鐘老先生的臉頰,佈滿皺紋的肌膚上一片冰涼,他愕異地瞪大眼,進一步試探鐘老先生的鼻息,沒有……

  「醫生,快叫醫生——」

  淩晨三點半,一陣喧囂自601號病房內台起,驚醒了蟄伏於黑夜中的「王外科」!天漸漸亮了,一點金陽自東方的山區逐步升起,再過不久,昨日的黑夜就要消失殆盡了。

  少煒坐在醫院的涼亭裡,悲慟的目光直瞪著手中白色的信封。這就是教眾人找翻天的新遺囑。

  鐘老先生于淩晨三點半過世,聞訊而來的子女、親友們將他生前住過的病房翻了個亂七八糟。

  鐘老先生的遺體孤伶伶地被遺忘在病床上,無人聞問。

  如果、如果他有一點點權利的話——少煒憤怒不平地握緊拳頭——他一定將這些財迷心竅的傢伙趕出醫院,別玷污了這塊白色的地方。

  可惜他沒有,因此他只能默默地忍受著那些寡情的傢伙,將鐘老先生移到一旁,為他做最後一次的擦身,並換上壽衣。

  而最諷刺的是,那封新遺囑就藏在壽衣裡,被唯一不想找到它的少煒找到了。

  老先生為什麼要將遺囑藏在哪裡?少煒悲哀地猜測:老先生是不是還懷著最後一絲心願,希望他的孩子們能拋棄貪婪之心,正視這世上最可貴的親情;為他的死悲傷,做出一點懺悔,然後,他們會在為他更換壽衣時發現這份禮物。

  很可惜鐘老先生至死都沒能達成心願,那封新遺囑終究是落在少煒手裡。現在他該怎麼辦呢?接下老先生遺留下來的公司,照顧那三個不肖兄妹?這個擔子可不輕啊,尤其在他對他們已經快要絕望的時候。他禁不住懷疑,這樣的混賬還值得人用心去幫助嗎?

  金迷緩步走進涼亭,默默地立在他身旁。

  隨著時光的流逝,朝陽也逐漸往頭頂正中爬去。

  少煒歎了聲好深、好長的悶氣。「那些人呢?」

  她知道他問的是鐘家那些財迷心竅的親族們,聳聳肩。「被我趕走了。」「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誰能為難得了我?」語氣是十足的刁鑽。

  噗哧!一聲淡笑化解了他滿面的憂愁,他朝她伸出了手。

  金迷將小手置在他的掌上,任由他把她拉進懷裡。

  少煒的腦袋倚在她肩上,她舒爽的體香在他鼻端浮動,心底的焦憂漸趨平緩。

  她的小手在他寬廣的背部、頸椎間遊走,輕輕地挪移,放鬆他緊繃的神經與肌肉,聽到他滿足似的輕籲,她的牙齒淘氣地輕咬下他豐潤的耳垂。

  「啊!」他推開她,臉上罩著一層薄暈瞪她。「你幹什麼?」

  「我肚子餓了嘛!它看起來肥肥軟軟好象豬耳朵。」她委屈地扁著嘴。

  他睜大眼。「你把我的耳朵當豬耳朵。」

  「都是耳朵啊!而且……」她笑得弄邪。「你的生肖本來就屬豬!」

  「這麼說也是沒錯啦!」他點頭,一下子又搖頭。「生肖屬豬不代表我的耳朵可以隨便任人啃。」

  「那當然,除了我之外,你敢讓其它人隨便碰你,男人、女人都一樣,小心我變成一個夜夜磨刀的女人,乘你睡著的時候把你……」她比了一個剪刀的手勢。

  「什麼意思?」他不懂。

  「喀嚓!」她的剪刀手移向他的下半身。

  他愣了下,雙手捂住重點部位。「你想守活寡嗎?」

  「天下間又不只你一個男人,了不起我去爬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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