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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她的痛呼聲總算引起蔣森嚴的注意,回頭一瞥,看見她所處的位置,嚇得他險些魂飛魄散。

  「未央,別再退了,你後面是……」他還沒說完。

  她已退到窗戶旁,被那人一逼,腳步幾個踉蹌,猛地跌下了高樓。

  「未央——」蔣森嚴嘶聲厲吼,毫不留情一槍解決掉膽敢傷害未央的人。沖到窗邊一看,她正一手抱著畫,用那只受傷的手臂攀住窗沿,鮮血流了她滿面。

  他傾身想要捉住她,將她拉上來,但她一隻手抱著畫,另一隻手又受了傷,他一時很難使上力,遂當機立斷大吼。「把畫丟了,手伸上來給我。」

  「不行。」她咬緊牙關硬撐著。「四聖獸」秘圖、「青龍」百年的詛咒、蔣氏一門的安危……不!這幅畫對他而言太重要了,她死也不放。

  「白癡,畫重要?還是生命重要?快點丟了它。」頑固的小女人,他又氣又急,心如刀割。

  「不,『四聖獸』秘圖,它不是普通東西啊!你們辛辛苦苦找了它一百年,蔣家的一切就全靠它了,不放,不放,我死也不放……」她受傷的手好痛,但若丟了畫,等於毀了蔣森嚴的未來,寧可讓手斷了,也不放開它。

  「你……」他覺得眼眶發熱、鼻頭發酸。那顆早經冷凍、堅如鐵石的冰心,瞬間好像被鑿開了一個洞,溫暖的水汩汩湧出,好久沒有了,這種生命的感覺,像是重新活過來一樣,而改變的泉源在於他堅強的小妻子,她的深情、她的摯愛……她的一切一切,令他再次品嘗了幸福的滋味。

  「傻瓜……」他的聲音鬮忍不住地哽咽。「快丟了它,那幅畫是假的,真的我藏起來。」

  「真的?」她小聲地問道,失血過多使她有些疲乏了。

  「真的。」他猛點頭,將手伸向她。「未央,快把手給我……未央——」他明明捉住她的手了,卻被那粘膩的鮮血弄得雙手一滑,她一下子往下墜了寸許,連帶將他的身子也拉出了窗框。

  「森嚴——」她驚叫一聲,這樣下去,他們兩個都會摔下樓的,還不如……

  「不准!」他早看穿了她的心思,小呆瓜,想自己犧牲嗎?不!好不容易找著了心底的寶貝,她才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放手。

  「森嚴。」她悽楚地喚他,怎麼忍心拖著他一起死?

  「未央——」他錐心泣吼,察覺她柔軟冰冷的小手正在墜落中,再也顧不得要攀住窗框,穩住兩人的平衡,雙手一起抱向她,壯碩的身體隨之跌出窗戶。

  「啊——」蔣森嚴和儲未央這對飽經艱難,才終於一心同體的夫妻竟同時摔下了高樓。

  「喂!別叫了,又還沒死。」一個清朗的聲音突然在蔣森嚴和未央耳畔響起。「再叫下去,萬一把我的氣球叫破了、就真的會摔死喔!」

  熟悉的聲音,蔣森嚴和未央不約而同睜開眼睛,她隨即張大嘴巴,指著那張認識的臉龐叫道——「柳晏飛!」

  「對啦!你別亂動好不好?熱氣球會翻過去耶!」柳晏飛皺眉瞪了她一眼。

  蔣森嚴抬頭看了那顆造型好笑的熱氣球一眼。方帽配上兩撇翹鬍子,他認得這個標誌。

  「你就是『紳士怪盜』?」

  「正確答案,不過我還有另一個稱號:『朱雀』。」柳晏飛點頭承認。

  「你也是四大門將之一?」未央垂首暗思,青龍、朱雀、玄武,四大門將已經出現了三個,那麼白虎又會是誰?

  「你為什麼要救我們?」蔣森嚴比較實事求是、他不以為向來與他為敵的「紳士怪盜」會突然轉性了?

  「還不是為了她。」柳晏飛語氣裡是老大的不情願。「有一個女人威脅我,若她受到了傷害,就要叫我好看。」

  「哦?」蔣森嚴別有深意地望著他,若在以前,他一定不相信,被一個女人威脅,太丟臉了吧!但經過今天,他深刻地發覺,以後只要是未央的要求,恐怕他也會無條件答應。

  「不過畫我還是要拿走就對了。」柳晏飛揚揚手中的「四聖獸」秘圖。「我拓印了一份,至於正本……暫時先寄在你這裡吧!假設我無論如何都參不透畫中含意再來找你借正本,你應該不會獨吞吧?」

  「你想來看就來看吧!反正你找的是『朱雀」的鑰匙,和我『青龍』無關。」蔣森嚴點頭答應。「不過你確定你拿的是正本?」

  「我又不是房裡那些笨蛋,這圖我在水塔裡拿的。」

  蔣森嚴不由暗暗佩服他,「紳士怪盜」的確有一套,連他把圖藏在水塔裡都找得到。

  「柳晏飛,你說有一個女人要求你救我,是誰啊?」未央百思不得其解。

  柳晏飛哼了兩聲,實在不太好意思講,以前他不是這麼沒用的,也不是很喜歡她,怎麼她一哭,他就沒轍了,真是窩囊。

  「朱巧巧啦!」

  「朱朱?你們……」太令人意外了。未央張大嘴巴,連熱氣球已在世貿頂樓降落了都沒發覺。

  「對了,我要告訴你們兩件事。第一、蔣森嚴上次被狙擊,他的行蹤是我洩漏的,但我沒想過要他的命,不過是製造一些動亂好渾水摸魚罷了!而且我還替他擋住了『血手集團』的頭號殺手,至於後來那個集團的覆滅原因,問你老爹去。第二、馮振邦的事跟我完全無關,純粹是『蘇格裡』那位將軍大人搞出來的,他們怕趕不及奪畫,故意設計那件事延長送畫時間。你們都明白了嗎?」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們這些事?」未央備感好奇,而且他知道的也未免太多了吧?

  「當然是有目的。」柳晏飛吹鬍子瞪眼睛。「你去跟朱巧巧那個笨女人說,不要隨便冤枉我,找我麻煩,蠢蛋。」

  「原來是朱朱逼你,你才去查這些事的。」未央在心裡暗笑,又是一個初識情滋味的笨男人。「那你知道是誰買凶要殺森嚴嗎?」

  「未央,這件事問了也是沒用的。」蔣森嚴把她抱出熱氣球,小妮子的好奇心未免太重了,傷口都還在流血,也不急著去看醫生,盡顧著問問題。

  蔣森嚴和未央一離開,柳晏飛熱氣球一揚,一下子又飛走了。

  「喂——等一下!」未央得不到答案好難過的,不由得扯住蔣森嚴的衣服,嗔道:「幹麼不讓人家問嘛!」

  「已經死了的人,問出來後,你能怎麼樣呢?」他抱著她急步下樓,得儘快將她送醫院才行,她手臂上的傷勢不輕啊!

  「死了?哪有這種事?」

  「委託『血手集團』殺人,除了需付出傾家蕩產的代價外,還必須獻上一條生命,所以我說主使者已經死了。」

  「怎麼可能?如此高的代價,居然還有人願意買兇殺人?」天啊!值得嗎?一命換一命,難道沒有別的消除恨意的方法,非得採取這種玉石俱焚的手段,她不懂,「人心」委實太難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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