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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玉簪一顫,玉閭是何其驕傲的一個人,天之驕子的他又如何能甘做閒人?

  「讓他離開吧。」

  郝朔不語。

  「封侯加爵,他不會稀罕,不如放他自由,也不會礙著你的眼。」

  郝朔沉默了半晌,才點頭同意下來。

  翌日,玉閭離開時,他和她站在高高的牆頭,看著玉閭的馬車越來越遠。

  「如今,你滿意了?」她說。

  「這對他是好的。」對宮牆中的他們也是最好的選擇。

  她聽明白了,這點,他們心中都是清楚的,只是很多時候人都是不願意認清事實。

  郝朔擁著她看著密密麻麻的一切,當他的腦中閃現的都是空曠的殿宇的時候,他終於明白,這一生,他恐怕就是敗在了這個女子的身上,他終究還是敗在了席氏一族的人身上。

  一曲清幽,黛螺橫遠羅袖飄。

  一奈人夜,思縈聲絕話音遠。

  「朕未必會成為歷朝最好的皇帝,但朕會穩中漸進。」

  「江山易打,守城難。」

  「朕或許不會成為最讓世人稱道的皇帝,但絕不會成為別人唾棄的帝王。」

  這是一個帝王的豪情萬丈。

  他的野心,他的傲氣,在此刻都變成了他的廣闊心胸,攻城容易守城難,打下一片江山靠的是武力,力保大好河山靠的是帝王的勵精圖治,知民善民。

  他或許不是最好的皇帝,卻也不會成為最昏庸的那個。他是個賢皇,卻未必是個好丈夫,他自然也是明白這點的。

  「碧兒,看看。」

  那日,他與她蹬上牆頭,俯瞰層層殿宇,仿若置身於雲端。那日,他緊緊握著她的手,堅實有力,好似銅牆鐵壁能保她一生安穩。

  「多少人站在這裡看到的是黃瓦,是紅牆,是一座座的殿宇,可若是抬頭看,一樣是碧藍的天空。」

  她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是想讓她放下心頭的顧及。前路漫漫,眨眼之間他們都要老去,歲月不老人,怎可隨意蹉跎了去。

  她該放下的,不放下又能怎樣,事已至此,不放下又能怎樣。

  這個男人總是佯裝和善,卻是手法強硬,步步緊逼,讓人無路可走,最終等著城牆失手,眾人誠服的那天。

  她又怎能逃脫得了他的步步為營。

  他笑說:「碧兒,這條路上有你便也是幸事一樁。」

  幸事嗎?她讓他如此煩心怎能算是幸事?

  「蓮自出,水緣從,不知天下何芳擁,玉蓮由我心。」

  他畢生作過無數詩詞,唯獨這首確實不怎麼樣,可是她聽著卻笑了。

  「碧兒,往事就讓它過去吧。」

  她靠在他懷中,仰頭看天,重複著:「往事就讓它過去吧」

  「我們好好地過。」

  身為帝王,他不只是兒女私情,更要鞏固社稷之本,許多事情都是無可奈何之舉——他的髮妻慕容氏,他的友人玉閭,他的婚姻,他的家庭,他的生活處處皆是迫人。

  「碧兒,唯有你了。」唯有她,是他一生中的例外。

  生命是不可預測的,玉簪想到了童太傅,想到了祖母,想到了前太子郝卓,想到了許多許多,這一路風風雨雨地走來,現在可以歇歇了嗎?

  她旋身抱住他細窄的腰身,輕微地點了頭。

  他仰望著碧藍的天空,笑了。

  往後的路是如何,往後再說,如今的他們,兩顆心是緊緊相連的,密不可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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