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冬令 > 詠悠蓮 | 上頁 下頁
二十三


  郝朔靜默了一陣,隨後沉沉地笑了。

  「碧兒」

  這便是他的碧兒,有時柔弱如柳,讓人憐惜,有時卻又堅毅如梅,讓他忍不住嘆服,這樣的女子,怎能叫他不心動。

  直到隔天午時,郝朔的四肢才稍感力氣,方可走動,玉簪才攙扶著他出了藥房。

  後院門口,是如意一如既往的身影,見到他們出來,她仿如松了一口氣,上前道:「王爺,夫人吉祥,膳食已經準備妥當,王爺和夫人沐浴更衣即可用膳。」

  郝朔點頭,「下去傳膳吧。」

  如意慢慢退了出去,直到身影消失在門口,郝朔這才回頭對她說道:「有個能幹的下人倒是能幫著主子省不少事。」

  「如意從小就機靈。」她附和。

  他輕笑,「能幹的下人不如貼己的女婢。」

  她一愣,隨即點頭,「懂得貼心的最好。」

  對於在王府中的形式,席府的人似乎總是比她這個當事人都清楚。當如意拿著從席府送來的信件暗示是否要回趟席府時,她便知道她在王府的默不吭聲已經讓席氏一族的長老們看不過去了。

  嫁出去的女兒猶如潑出去的水,可是她不同,她和大哥一樣,從小就擔負了太多的期望,只要頂著席氏一族的姓氏,她的一生便是為了這個族群而活著,她可以不為族群爭取榮耀,但絕不能給這個高貴的部族丟了顏面。

  從一個側王妃降到一個夫人如同侍妾,這是個恥辱,對席氏一族來說絕對是個恥辱。

  她細數了一下,歷代席氏一族的女子出嫁,不管是嫡系或是庶出,在夫家的地位都是崇高的,只除了她,這個從小就被疼寵在手心裡的女子,一直被看好的女子,也是最終落得最不濟的一個。

  她是一個特殊,嫁的是尊貴的皇族,可是前景確是最不堪的那個。

  「小姐,真的不回去嗎?」如意有些擔心。

  她猶豫了一下,仍是搖頭。回去又能做什麼呢,除了席氏家訓之外,她要面對的除了那些還是那些。

  憑藉著席氏一族的地位,在王府中建立聲望壓制他人是極其容易的事情,即使那個女人是王府的正妃依然不敢正面對抗席氏一族,這個族群已經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這樣的高高在上總是讓人擔心它衰落的一天該是怎樣的激烈。

  可是,她不願意,她不願意步上席氏女子的老路,她便是她了,過的是她自己的生活。

  玉閭是在幾天後的一個晚上來的王府,他從王府的門口一路大嚷著來到她的院落,直喊道:「郝朔快出來,本公子找你喝酒來了。」

  她立在院子的門口,看著他一路走來。

  然後在她面前停下,看著她,他笑了,「妹妹越發美豔了。」

  她不回話,只是直直地看著他,心頭有些刺痛,玉閭在席府的壓力一定不比她小。

  他臉上的笑容在她的注視下不自在地隱去,終是歎了一口氣,道:「他人呢?」

  「前些日子發病了,正在後院休養。」

  他掠過她就要往後院走去,擦身的刹那被她一手攔住。他回頭看她,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放手。」他沉聲道。

  這是從小到大,她第一次見到玉閭的怒容,有些陌生的可怕,這時她才明白,能夠在朝廷中佔據一席之地的高官,內心都有不怒而威的一面,只是更多的時候需要笑臉迎人來掩飾起來。

  「大哥,冷靜一點,你忘記答應過我要給我最好的嗎?現在還不是時候,不是時候啊。」她低聲道,眼底的哀求祈求他能放棄今天的目的。

  他們在門口僵持了半晌,她感覺到他的呼吸慢慢平穩下來,才緩緩地鬆開了手,徹底離開他臂膀的同時,那只手一轉方向重重地落在屋牆上,發生悶哼一聲。

  她在旁邊看得心驚肉跳,連忙將那只手移到身前,指節處已經泛出青紫的血氣。她一邊讓如意去準備藥箱,一邊拉著他進了屋子。

  暗黃的燭光下,他就這麼直直地看著她,嘴唇緊抿,眼中怒火旺盛。

  她握著他的手,就這麼握著,身子不自覺地有些顫抖,猛然間被帶入一個寬廣的懷抱,鼻息間充斥著淡淡的花香味道,那是從小便熟悉的香味,是屬於他們兄妹的味道。

  她對花卉的研究也是源自於玉閭,許多成長的歷程都有他的身影,他便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啊。

  他緊緊地抱著她,隱約間她似乎聽見他在她的髮絲間說著:「那個女人不能留。」

  她一顫,匆匆抬頭,只瞧見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殺機,她知道他所指的是慕容氏。

  「她何其無辜。」

  「她若在,你永遠也只是一個夫人,即使日後進了宮,她也是穩居中宮,牢牢地壓著你。」玉閭看出她眼底的掙扎,歎息道,「碧兒,我答應過要給你最好的,中宮之位便是我為你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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