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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第九章 落花著雨消殘粉

  他坐於躺椅中,在軟綿的墊子上呈現出慵懶的模樣,一雙假寐的眼眸沉靜如初,不知在想些什麼。

  外頭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的眉頭微微一動,隨後又恢復平靜,身旁悄無聲息地落下一人,低聲道:「王爺」

  他未作答,仍是閉著眼睛,只是擺放在腹前的一隻手,手指輕輕敲擊著,似在計算著什麼。

  「王爺,夫人快到了。」那人又道。

  他閉著眼睛,突然開口說道:「該給太傅做個提醒了。」童太傅,在朝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他們也該是時候了。

  那人低頭應了一聲,隨後身影一閃,消失在書房之中。

  王府的書房是玉簪從未涉及過的,款步而來,身側的燭火透過罩子發出微微的亮光,照亮了前方的路途。

  如意緊跟在她身後,手中端著剛出爐的糕點,淡淡的糯香味道中混雜著夜間的涼風。

  她在書房門前停了下來,有過半絲猶豫,無意間看見窗臺邊似乎有個人影正望著外頭,忽明忽暗的燭光下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只是那人唇角邊溫煦的笑意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她笑得甜蜜,想到了白天的桃花園之行,想到了自己洗手下廚為他做花糕的甜蜜。

  原來,一個女人的心真的很小,只要一點點就能夠填滿了。

  房門是半掩著的,但她仍是敲響了那扇雕花精緻的木門,然後在門外頭靜靜地等著那個男人來迎她。

  與眾不同——四個字就這麼跳進她的腦中,她苦笑,原來自己也終於變成了在裡頭爭寵的女人了,也終於不再只是個清閒品茗,悠閒賞景的閨中小姐了。

  他開了門,在屋內笑看著她,然後伸出一隻白皙的手將她引進屋中。

  「我好像聞到了什麼香味。」他笑。

  如意將食盒放到桌上,然後自覺退出屋子。她將還熱騰騰的糕點拿出,白嫩的糯食上飄著一片片嬌小的粉色花瓣。

  他捏起一塊塞進嘴中,笑道:「這麼晚了,還去做花糕?」

  她點頭,他又問:「覺得桃花好看嗎?」

  她抬頭淺淺一笑,道:「很美。」

  他看向她,溫潤的臉上有著和煦的笑意,優雅的詞句脫口而出:「美人樹下游,嬌顏惹花羞。」

  她低了頭,嘴角的笑容漸漸擴大,感覺自己被他擁在了懷中,靠著他略微泛著冷意的胸膛,感受著他穩健的心跳不緊不慢的起伏而興起陣陣漣漪,耳畔傳來屬於他的溫熱。

  「淺提燈籠信步走,姿影翩翩。輕啟繡縷水袖飛,惹人心憐。」

  惹人心憐

  她靠在他的懷中突然有些恍惚,腦中想起了另一個男人曾為她所做詩詞,直至今日她依然能清晰地將其背誦出來,她記得「夢中傾、心頭縈」這讓她心動了好久也心痛了好久的六個字,還記得詩的最後一句頌的也是個「憐」字。

  憐她,最後卻也狠心地放開了她。

  一隻手不自覺地撫上衣襟,才想起那裡早已空空蕩蕩,當初被她珍藏著的羅絹早已去了那個男人的手中,如今也不知是怎樣一副境地,是棄之一旁抑或是珍藏如新?又或者只是府中一物,不值一提?畢竟他成了親,在朝中也是步步高升,再也不是那個忐忑地進入席府的青年,也不再是那個在慌亂中從她手中接過茶杯的男子了。

  心動依然在,只是人已經走遠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以至沒有注意到抱著她身子的懷抱有了絲僵硬。

  他由上往下看著她,竟覺嘴中的糕點有了些膩味,他的眉頭漸漸緊縮,感覺手腳開始有了些無力感。

  他唐突地拉起她就往門外走去,她亦步亦趨地緊跟在側,不明所以地看向他,而他只是皺著眉快步走著。

  門外的如意見到他們出來,立刻迎了上去,未等走近,他們已如一陣風般飛奔而去。

  玉簪感覺那雙握著她的手越發變得冰涼,連帶著她的也慢慢覺得寒意,她隱約明白似乎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可是到底是什麼事呢?讓這麼一個總是文雅穩重的男人變得驚慌?是的,現在的他確實是既驚又慌了。

  奔走了一段,他的腳程慢了下來,身子也越發的輕軟,幾乎站不住腳,大半個身子都依靠在了她的身上。

  她吃力地往前移動,黑夜中看到了自己的院落,腦中閃過一道靈光,她問道:「是要去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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