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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席府二小姐

  遙看五彩繁似錦,
  懷揣醇香夢中傾。
  無道莫名心頭縈,
  清玉幽簪是香憐。

  墨香味漂浮在空中,玉簪放下筆,一陣清風立刻吹拂過來,撩起她耳鬢的碎發,越過桌面上還未幹透的宣紙。

  夢中傾,心頭縈

  她細細地讀著這六個字,然後會心地笑了。這首詩是不合時宜的,如此直白的情話,若是流落到了外面,不知又要引來多少流言蜚語了。

  只是在席府這樣銅牆鐵壁的防範下,除非有意為之,不然什麼事情都只是一個秘密。

  「小姐,小姐。」吉祥從外頭匆匆跑進來,「姚大人來府裡了。」

  玉簪笑著,不急不緩地吹著宣紙上的墨蹟,眼角的餘光看到立在一旁的女婢如意朝吉祥投去警告的眼神。

  很多時候,若是底下有個知分寸的下人,做主子的不必多說什麼,一切自有人會辦妥。

  席府是個大家族,席氏一族能在朝中有如此舉足輕重的地位是一代代小心經營得來的,從小祖父便交代他們:這個姓氏為你們帶來無上的光輝的同時也可反噬了你,日後的一言一行必經思量,小心謹慎才能使得萬年船。

  吉祥的行事匆匆在席府是不樂見的,而她和姚可的事情更是不應該大聲疾呼,雖然她人在自己的家裡,但也未必就是安全無慮的。

  「小姐」吉祥立刻放輕了聲響。

  玉簪抬頭朝吉祥掃去一眼,然後轉向如意交代道:「將我昨日繡好的羅絹拿來。」

  如意低頭斂眉,輕輕應了聲便轉身而去。相對于吉祥的莽撞,如意要沉穩許多,就如同席府裡多數的下人一般,她們不是不想開口,而是不能開口,很多時候懂得沉默才是最重要的。

  「小姐,剛才我在前廳聽到大少爺向姚大人道恭喜呢,姚大人又晉升了。」沒了如意的制約,吉祥又開始了興奮的措辭。

  升官加爵,何時才是個盡頭?

  「去膳食房看看糕點好了沒,等一下你就直接拿著糕點去前廳。」玉簪話中的轉移讓吉祥塌下了嘴角,悶悶地轉身而去。

  「小姐。」如意回到她身邊,遞過一條羅絹,自右下方綻放出一朵脫俗的青蓮,蓮下繡著一首七言詩。

  她將他的詩繡上羅絹贈送與他,要他記得他曾那樣心心念念過一個女子,若是日後時間磨滅了一切,那麼至少還有它可以為她記憶著曾經的美好。

  姚可,你可要記好了。

  「外頭的人將妹妹比喻成了蓮,妹妹作何感想?」前廳中,玉閭突然出語,玉簪始料未及。

  大堂中的兩人都朝她看來,而她一開始最先想到的是衣襟中揣著的青蓮羅絹。

  「各有所感。」玉簪簡言道出一句。

  玉閭笑了。從玉簪的角度正好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端嚴的臉上隱藏的戲謔,他想做什麼?她在心頭揣測著。

  「再過不久咱們府裡又有日子要慶祝了呢,到時,姚兄一定要賞臉啊。」

  玉簪看到疑惑閃過姚可的臉頰,然後聽到玉閭繼續道:「女子十有五年而笄。」

  一語道破天機,旁邊的姚可身子有瞬間僵硬,隨後不自然的笑容掛上了他的嘴角,他朝她恭喜,玉簪垂下了眼眸應接著。

  及笄之後便是待嫁了,而如今的姚可卻只是個三品官員罷了,此中的距離讓他生畏,那一刻姚可似乎明白,這條鴻溝歷盡一生他也未必能跨得過去。

  姚可黯然離去。看著他的背影,玉簪的手移向衣襟處,重重地按著襟口,在那裡,玉簪仿佛聽到了青蓮的泣泣,心仿佛正感覺著綻放與凋零的快速交替

  廳中只剩下玉簪和玉閭兄妹二人,一下子安靜了不少。

  玉閭回頭看她,較好的面容上,平靜的神色猶如什麼也不曾發生,可是,就在剛才他斷了一個男人的念頭,那個男人卻是他一手捧起帶到她面前的。就因為如此,所以他才更清楚那是個怎樣的男人。

  玉簪該得到更好的,玉閭這麼告訴自己,他將盡他一切所能給她最好的,最好的。

  「世人皆說青蓮出淤泥而不染,有脫俗之氣。」他看著她說道,「可在我看來,那也不過是托口之詞,天地之間皆為俗氣,它又怎可避免得了。」

  玉簪抬頭看他,從她的眼眸中,他知道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妹妹一向是聰慧的。在他覺得既然無法成為天上的仙人,那麼就做人間的仙人,但絕不是在人間卻想著天上的不可得。

  「碧兒,爹爹交代了,你及笄之日府中必將盛大辦宴。」

  她的身影一頓,不知是為了他的話,還是為他的那聲「碧兒」。

  那是她的乳名,熟稔的人都這麼喚她,本沒什麼稀奇,可這乳名卻是來自當朝國母所賜,意義便不同了。

  妹妹名為玉簪,聽聞是小時候抓周時硬是從母親頭上拔下了一支通體潤澤的白玉簪子後緊握著不放,父親一時玩笑說:「可惜我們不姓白,不然就讓叫白玉簪了,聽著倒也貼切。」

  自此,席府二小姐的閨名便定了下來,玉簪——潔白溫潤、美麗大方。

  玉簪出生時,祖父尤其喜歡,所以破格讓一個女娃上了抓周桌,也將她的名字排在了玉字輩。

  他叫玉閭,是嫡系的大公子,而和他同一輩的孩子中就只有妹妹同為玉字輩,身份的不同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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