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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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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若薇是天上的雲,遙不可及,那她就是地上的草,時刻圍繞在他身邊——他不明白,為何他老是喜歡比較這兩個截然不同的女孩子? 若薇呵!這個曾經消失幾分鐘的名字,又回來揪痛他的心。 他雙手撐在琴盒上,抱著頭,心情再度掩上烏雲,下起轟隆隆的雷雨。 他看不見如茵綠草的芳翠,只是茫茫然地踩過刺癢腳底的草地,思緒在雨中彷徨,一步一泥濘,執意走到那汪難解的深潭前,沉淪。 第四章 杜美滿覺得好丟臉,她竟然在簡世豪面前哭了。 還好媽媽發現她的粉妝花了,不然她不就頂著一張大花臉,乾脆跟親家公一起上臺唱平劇? 婚宴結束,絢爛歸於平淡,她忙著念書、上補習班,全心準備高考,日子忙碌而充實,同學們也是各有目標,努力為前途奮鬥。 簡世豪來去匆匆,失去了笑容,失去了大男孩應有的開朗,他只有必修課才會出現,來了就是安靜地坐在教室後門邊的一角,一下課就走,害她來不及喊他。 她打電話給他,他支支吾吾地下太說話,似平心情仍然鬱悶,聽怡萍說,他行幾次跑去找若薇,被若薇拒絕了,他這才不再出現在S大人的校園裡。 她很想幫他,但他逃避所有的朋友,她又要從何開導起? 她開始寫信,有空就寫,什麼都寫,就是不觸及他的感情領域;市面上有太多愛情專家的書籍,她寫不過他們,她要他重新發現屬於他自己的生活。 晚上補習回來,洗個澡,吃個消夜,已經十一點多了,她今天心情還不錯,文思泉湧,攤開信紙,當作是寫日記一般,寫起給他的流水賬。 世豪: 你今天又逃課了,還好老師沒點名。你下次一定要來,老師要請他以前的同學、目前是XX公司董事長來談「國際行銷策略」,很精采喔。 上星期託福考得怎樣?祝你考得高分! 今天補習班的老師講了一個笑話:有一種動物兩隻腳,每天早上太陽公公出來時,它會叫你起床,嘰嘰咕咕吵列你起床為止,是哪一種動物?答案是:媽媽! 不好笑?我可是笑得當場拍桌子,因為他好象說到我媽媽。從小我就很會睡,鬧鐘響了十分鐘還在呼呼大睡,姊姊都刷牙洗臉穿好制服了,這時候媽媽就會來搔我的癢,學公雞咕咕叫,吵得我睡不著,只好起床了。 準備高考很辛苦,但為了達成幫爸媽買房子的目標,我一定要努力。 還記得上回我跟你談起的黃金葛嗎?我從婉君的寢室剪一小段回來,放在水裡養,剛剛看了嚇一跳,才幾天工夫,它已經長出長長的鬚根,頂端也發出綠綠的嫩芽,生命到處有出路,拗斷了還是繼續生長,奇妙吧? 晚了,下次再聊。 滿滿 她又順手簽下滿滿兩個字了。杜美滿猶豫著要用立可白塗掉,想想還是算了,自從第一封信不小心簽下滿滿,從此她就是道道地地的「滿滿夫人」了。 折起信紙,粘上信封,準備明天投郵嘍! 世豪: 我通過高考一試了,心裡很開心,但接下來的二試才是真正關卡,我選是得繼續努力用功。 接到通知單,我馬上打電話給你,打了兩天,終於接到你媽媽,她說你入伍了,在鳳山的步校受訓。你離開前怎沒通知一聲?我好為你擺酒送行呀。 南臺灣的太陽很大吧?還記得大一暑假到墾丁玩嗎?大家全曬成黑炭,我鼻子脫皮紅腫了一個月才好,從此知道防曬的重要。你有準備防曬油嗎?軍中應該不禁止男生擦保養品吧?每天出操前,手臉抹一遍,可以防止曬傷,我覺得X牌的防曬油還不錯,你下次回來,我送你半打,當作是入伍紀念品,順便請你吃牛肉麵(哈,反正是慷我爸爸的慨)。 你大概沒收到前面幾封信吧?有些話再跟你聊聊。 單業典禮那天沒看到你,有些失望。同學們穿上學士服、捧著鮮花一起照相,非常熱鬧。我爸爸媽媽姊姊姊夫特地休假半天,為我照了五卷底片,我姊說都可以出寫真集了。這是一本快樂回憶的寫真集,裡面有我親愛的家人,有陪伴我四年的同學和社團朋友——可惜沒有你,你送我一張學士照,我會貼在為你留下的空白裡。 舉業了,一個人生階段過去了,另一個人生階段由此展開。我覺得生命好象爬樓梯,在前一個階段,總是要經過學習、成長,這才能跳升下一個階段,我有一種長大的感覺。 抱歉沒辦法去鳳山看你,我要考完高考才有空,九月什麼時候懇親日?記得通知我,好久沒去南部走走了。 對了,聽你媽媽的口氣似乎滿擔心你的,有空要打電話回家報平安喔。 滿滿 八月酷暑,補習班的考前衝刺班已經結束;明天,高考二試上場。 「滿滿!滿滿!有人找你。」媽媽在樓下喊她。 杜美滿從密密麻麻的重點猜題裡抬起頭,揉揉眼,伸個懶腰,正好她也念累了。 走到樓下的店面,一個女孩站在桌邊翻報紙,黑亮的直發垂在肩頭,低垂的瓜子臉十分眼熟,神態淡然,一股幽冷的氣質流露而出。 「啊……洪若薇!這邊坐。」杜美滿非常地意外。 洪若薇禮貌性地一個淡淡的微笑,「我不坐了,杜美滿,打擾你,有事情找你,」她直接遞出一個信封。 收信人是洪若薇,寄信地址是鳳山郵政信箱,杜美滿認得簡世豪的字。 洪若薇仍是淡然的表情,「他寫信給我,說新兵訓練很苦,他想見我,他明天休假,今天晚上七點飛機北上,約了我九點在音樂班門口見面。」 杜美滿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捏著信封沒有說話。 「我音樂班上星期辭掉了,今晚十二點的飛機飛美國。」 「你要我叫他趕去機場?」 洪若薇搖頭,「我要請你告訴他,叫他不要再找我,沒用的。」 杜美滿不太肯定地說:「也許,他見你一面,說聲再見也好。」 「本來就不想見了,何必再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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