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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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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請他過來。」潘武走向一個站得遠遠的中年男人。 或許是聽到瘟毒的消息,成天聚集看紅毛人的老百姓早已一哄而散,留在客棧附近的只有十來個人,還有兩個板著死魚臉孔執守勤務的衙役。 「瘟毒!的確是瘟毒。」大夫走過來,一臉緊張,語氣急躁不安。「你們是什麼人?我看完病,也開藥了,我要回家去。」 「你怎能如此肯定?」穆勻瓏問道。 「病人上吐下瀉,肚痛,發高燒,全身無力,這就是瘟毒啊。」 「很多病症都有這些症狀,不一定是瘟毒。」 「一定是。」大夫十分肯定。「紅毛人從海外來,身上必然帶有中原所沒有的瘟毒。傍晚先是紅毛女發病,再來就是服侍紅毛女的掌櫃女兒,然後是掌櫃夫妻。包老闆的手下沒人親近紅毛女,自然無人發病。」 「那我怎麼沒發病?」鬱相思問道。「今早伊莎貝拉親了我的臉。」 「嚇嚇!」大夫登時連退三步,一根指頭抖呀抖地,指著鬱相思,驚恐地道:「就是你跟她親嘴啊?你你你……」 「是親臉。這是伊西邦人打招呼的方式。」鬱相思輕撫臉頰,望向穆勻瓏,神情變得憂慮。「若要得病,我現在也病了;也許我沒病,可我怕爺你……」 「不會有事的。」穆勻瓏握住了她的手。 「嗚,我要回去了。」大夫又是倒退十步,回頭道:「我再叫人送香茸過來,姑娘就煮了喝吧。」 「是他。」隨後趕來的元歸見到逃走的大夫,不禁大搖其頭。「陳大夫只會看小病,若鎮上百姓有了大病,還得到巴州找高明的大夫。」 「白芷鎮只有這個大夫?」穆勻瓏也看得出大夫診治太過草率,更無盡力治病的醫者之心;他轉念之間,便喚來一名貼身侍衛。「顏陵,你拿腰牌前往巴州見知府唐瑞,告訴他說我在這裡,要他找來巴州最好的大夫,越多越好,儘快!不得耽誤。」 「是。」顏陵得令,立即離去。 「田大爺認識唐知府?」元歸好驚訝,這香料商人竟請得動唐瑞。 「這個時候,就得找地方大員。」穆勻瓏依然神色凝重。 「嗚……嗚嗚啊……」客棧裡頭傳來模糊不清的嗚咽哭聲。 「有人在哭?」鬱相思一顆心早就提了起來,快步走到繩索前,張望一下,問了兩名看守的衙役。「請問一下,客棧裡頭有誰照顧病人?」 「沒有。」 「不是說他們發燒無力,沒人照顧怎成?」 「那你去照顧啊!」衙役很不客氣地回嘴。 「是誰要你們封了客棧?」穆勻瓏走了過來,質問道:「這裡的衙門知縣是誰?怎麼封了客棧,人就跑掉了,也不想辦法照顧病人?」 「不都找大夫來了?」衙役接了苦差事,還是沒好氣。 「有人幫他們煎藥嗎?」鬱相思仍憂心地問道。 「哼。」衙役懶得回答了。 「去找你們大人過來!」穆勻瓏動怒了。 「爺,我要進去。」鬱相思拉了他的袖子。 「相思!」他定睛看她,所有的怒氣頓時消失在那對澄澈的眸子裡。 「我從小出入滿福哥他家的藥鋪,也會調香藥,對於藥理稍懂兩三分……」她試圖解釋道。 「這不一樣,他們得的可能是瘴癘重病,萬一過到你身上……」 「裡頭的人是生病了,但大夫心存偏見,我不認為這是瘟毒。再說,不管是什麼病,總得有人去照顧他們。」郁相思望向空蕩蕩的街道。「恐怕沒人願意進去,包山海那自私的個性,躲都來不及了,況且裡頭有四個女子,讓我進去照顧她們最適合了。」 「相思,我不許。」頭一回,他嚴厲地拒絕她。 「爺!」她定下心,努力扯出一個笑容,想要伸手安撫他,卻還是收了回來,抵在裙邊。「你才感謝我交了一個伊西邦國的朋友,既然朋友有難,怎能置之不理?」 「你這是涉險!」他急切地道。 「你已經請唐知府找大夫了,再怎麼遲,明天早上就會有大夫過來,到時我再讓大夫瞧瞧好了。」她低下頭,絞了絞手指頭,又抬頭笑道:「更何況若我真的染病了,我還是得避開爺你身邊……」 「我不許你進去!我出重金另外找人,總有人願意進去。」他不理會她的避開,用力按住她的肩膀。「我們在外面掌握情況就成。」 「爺,我當伊莎貝拉是朋友。」她溫言道:「她一個姑娘來到這裡,生了病,沒人理她,一定很難受的;他爹和狄雅哥兩個大男人,怎麼照顧得來她呢?而且,她爹一直害怕我們的癘病,恐怕這會兒也以為是我們過病給他們。包山海不敢理會,庸醫沒治好,衙門又擋著不讓他們離開,怕是會造更深的誤解了,那豈不壞了爺早先讓他們知難而退、從此兩國和好平等貿易的初哀嗎?」 「唉!」穆勻瓏長歎一聲。 在這個當兒,她競能钜細靡遺地說出一套道理說服他,而且說的不僅僅是朋友之情,還能一躍而出,順帶展望到天下大局。 他是娶了一個何等聰慧靈巧的女子啊。 「我既是你身邊的人,我進去也可以讓費南多安心,他會明白,你不當他們是敵人,而是他們的朋友。」 「唉!」仍又歎了一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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