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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伊莎貝拉愛不釋手地撫摸香包,不斷地拿起來嗅聞,興奮地咕嚕嚕說著西國話,好像也有很多心情想告訴鬱相思。

  鬱相思微笑點頭。聽不懂又何妨,大家都是愛香人;心意相通就好。

  伊莎貝拉說完西國話,便伸手往口袋掏去,拿出一隻小袋子,解開袋口,聞了一下,露出滿意的笑容。

  「香香,你!」她猛往鬱相思心口抵去。

  「送我的?謝謝!」郁相思欣喜地接了下來,往袋口聞去,驚訝地道:「這氣味好特別。嗯,有些樟腦味兒,又像立雪寺的青松松脂,可味道強了些,這也是香草?」

  「肉絲馬梨納絲。」伊莎貝拉說了一串字,隨即歪頭想了又想,在她有限的中原字彙裡尋找適當字眼,終於叫道:「海!珠珠。」

  鬱相思撚出小袋子裡頭的細碎針葉,放在掌心仔細查看。

  說是針葉,卻又比松樹的針葉粗,短短的約莫一段指節長度,顏色枯黃帶綠,想必種在土裡時,應該也是葉片豐厚,青翠美麗。

  「珠珠?一點也不像珠子耶。」她有疑問。

  「香香!」伊莎貝拉做了一個喝茶的動作,接著又拿手掌往嘴裡撥,鼓起腮幫子裝作咀嚼東西。

  「這可以拿來泡茶煮飯?」

  伊莎貝拉用力點頭。

  「我好想試試。」愛香人最受不了香的誘惑了。「走!伊莎貝拉,我們回廚房……啊!」

  一回頭,竟見穆勻瓏和狄雅哥相偕走來,兩個男人皆是神情緊張。

  「爺,你們談完了?」鬱相思迎了上去。

  「談完了。」穆勻瓏注視她的嬌顏,握住她的手臂,不自覺地加強了力道,似乎是要確定她安然無恙。

  「狄雅哥!」伊莎貝拉見到狄雅哥,立刻咕嚕嚕地說起話來,迫不及待要他傳譯。

  「郁姑娘,伊莎貝拉小姐要跟你說,肉絲馬梨納絲是伊西邦話,意思是深海裡的露珠。」狄雅哥現出古怪的扭捏神色,仍繼續翻譯道:「她說,伊西邦姑娘將這草放在枕頭下,就能夠夢見將來成親的夫君,呃……這草會開藍色小花,我們伊西邦人成親時,會戴這草所編結的花環,象徵……跟高山和大海發誓。」

  教身形魁梧、一臉剛強的狄雅哥講出這些美麗的傳說,簡直要了他的命,完全不復剛才在大廳的強硬氣勢。

  「跟高山大海發誓?該不會是山盟海誓?」穆勻瓏逸出微笑,拿起攤在鬱相思手心的西國香草,反復細看。

  「伊莎貝拉小姐說,她隨身攜戴這草,就是要避蚊蟲,這是伊西邦人的習慣。」狄雅哥以自己的話補充道:「我想這跟你們佩戴香包的意思是一樣的。」

  「你跟伊莎貝拉說,我給她的香包也是避蚊蟲的。」鬱相思道。

  「這草避蚊蟲?」穆勻瓏拿著香草,聞了又聞,看了又看,還剝了開來輕嘗,輕噫一聲。「該不會是迷迭香?」

  「迷迭香?」鬱相思也很驚奇。「不像耶。我見過南方所種的,味道不似這樣,葉子更細小,跟這草是同一種?」

  「醫書上說,迷迭香,味辛溫,無毒,主治惡氣,葉燒之以辟蚊蚋。」穆勻瓏思索著。「古人有迷迭香賦,播西都之麗草兮,應青春之凝輝,流翠葉于纖柯兮……翠葉,纖柯,很像啊。」

  「瞧你,這樣也在皺眉。」郁相思望著那張深思的俊臉,不好幫他揉眉頭,便輕輕碰觸他的手背。「求得好香,應該要開心的。」

  「是啊!」穆勻瓏舒展了眉頭,用力握住她的柔荑,爽朗大笑道:「附玉體以行止兮,順微風而舒光,美香附玉體,太好了!」

  「你在念什麼啦!」鬱相思卻是臉紅了,什麼玉體的!

  「我回頭教你念。」他又捏捏她的指掌。「這意思是說,佩戴這迷迭香,行坐時吹著風,感覺十分舒適。」

  「迷迭香,真是很好的香,原來還有人為它作詩賦。」鬱相思由衷地道:「伊莎貝拉,謝謝你。」

  「天穆國男人?」伊莎貝拉卻是一臉失望,指了指穆勻瓏,又指了指他們交握的手掌。

  「他?」郁相思望向狄雅哥,顯然他一直沒有將他倆的關係翻譯出來:於是,她壯起膽子,先指了身邊的男人,又指了自己,以最簡明的說法告訴伊莎貝拉。「他,我的——我的男人。」

  「唉!」伊莎貝拉泄了氣,隨即搖搖頭,扯開笑容。「我,十六歲,男人,沒有。」

  「你才十六歲?」鬱相思低聲驚呼,她還以為伊莎貝拉長得高大,年紀也比她大呢。但她隨即明白,為何伊莎貝拉的言行總是顯得孩子氣了。「伊莎貝拉,你是一個可愛的姑娘,一定有好男人喜歡你的。」

  「多謝伊莎貝拉小姐的珍貴禮物。」穆勻瓏先向小姐道謝,見狄雅哥完全不翻譯相思和他的話,便道:「將來若伊西邦能與我天穆國往來貿易,大量將此香草運來,或許就可研究出我們南方的迷迭香和此香草是否出於同一源種了。」

  「你不是香料商人。」狄雅哥神情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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