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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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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語點醒夢中人,蕭昱飛回到寢室,拿出抽屜裡的灰皮筆記簿。 當他發現這本筆記簿竟然還在他這裡時,他簡直快昏倒了,卻也因此再一次翻閱,再一次細看,再一次體會到畫圖者的心情。 他翻了開來,封面的裡頁畫著兩個粗黑的大字:想飛。 這只是一本有格線的普通筆記本,卻被她拿來當素描簿,每一頁都畫有不同的風景。她畫得很好,他一看到那熟悉的山形或建築物,就知道是他們登山社去過的地方。 而在這所有的景物裡,也都畫有一個他。 有的是全身或半身,有的是一個大頭,就好像是他找到一個漂亮的景點,立刻迫不及待地站在鏡頭前喊人照相,而她就是那個拍照的人。 他本來還想否認她畫的是他,但左看右看前看後看,不是他還會是誰呢?難不成他在外面又有一個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兄弟? 每張畫右下角都有一個日期,從去年十月第一頁的拖地板的他,一直到六月站在講臺主持改選的他,八十頁的筆記本,也畫了八十個他。 撿到筆記本的那一夜,他徹夜無眠,終於決定採用以往應付女孩子追求他的應對方式:裝傻。隔天就火速地將筆記本還給她。 可他為什麼會徹夜無眠?又為什麼會期待她也一起去爬南湖大山?為什麼在每次聚會裡就想接近顯得十分安靜的她?而在快樂逍遙的暑假裡,他為什麼竟會擔心她在美國有沒有被痞子拐去喝酒? 這本筆記本的出現,是不是提醒了他某些不能忽視的事實? 對她,他再也無法裝傻。 吳嘉璿上完國際公法,才走出教室,意外地竟發現蕭昱飛在向她揮手。 「嗨,暑假過得好嗎?」他神清氣爽地走到她身邊。 「學長?」她嚇了老大一跳,一顆心怦怦跳得好像打鼓一樣,差點說不出話來。「你……你怎麼知道我在……」 「找課表就知道了。待會兒沒課吧?」 「沒……」他來做什麼?她亂了方寸,只能跟他走進隔壁的空教室。 清爽的秋風吹拂她的頭髮,她卻感到異常的燥熱。 「抱歉,我要拜託你一件事情。」兩人在教室裡坐定後,蕭昱飛開門見山說道:「我上學期末撿到你的筆記本,拿回宿舍後我放在桌上,剛好那天學弟也來還我微積分的筆記,你那本的皮跟微積分筆記的皮是一樣的,我桌子又很亂,呃……我一時不小心,就把我的微積分包起來還給你,因為我弟弟今年也考上電機系來當我的學弟,我想說要找筆記給他,結果就找到你的……」 不同於以往的能言善道,他結結巴巴、神色尷尬地說了一大串,終於從背包裡摸出一本灰色封面的筆記本,放在她前面的桌面。 一聽到筆記本,吳嘉璿的神經就繃了起來;再看到他拿出那本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幾乎被她摸爛了的筆記本,她額頭都冒汗了。 是變魔術嗎?明明她連紙袋拆也不敢拆,一拿回家就塞到抽屜的底層,當作是深深埋起她大一的青春幻想,再也不敢回首,又怎麼會再度出現呢? 「怎麼會……」會在你那兒? 「咦!你不知道?」蕭昱飛對她的反應十分驚訝,他以為她早就知道弄錯了,趕忙再解釋一遍:「所以你的筆記本在這裡,你拿的是我的微積分筆記。」 好一會兒,她終於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劇跳的心臟平靜了下來。 「所以,你要我還你的微積分筆記?」 「是的,麻煩你了。」 「好。」她低下頭,拿回自己的筆記本,以指腹輕輕撫過紙頁的邊緣,聲音也低低的,「那我寄到你宿舍去。」 「我們再約個時間,我過來拿。」他注視著她。 「你翻過筆記了?」 「翻過了。」 「不麻煩學長。我回去就用限掛寄給你。」她手掌放在筆記封面上,臉上用力擠出一個笑容,若無其事地說:「我喜歡畫一些有的沒有的,都是畫著好玩的,學長隨便看過就算了,不好意思讓學長保管那麼久。哎,又沒什麼價值嘛,這無聊的塗鴉本來就是要丟掉的……」 她知道自己一定笑得很難看,因為她快哭出來了。 好難堪、好失望、好羞慚、好恐慌……她只能以笑容掩飾她的情緒。 「你畫得很漂亮,為什麼要丟呢?」 「不好看就丟了,又沒人要……」 「我很喜歡,把它送給我吧。」 喜歡?!她心頭一震!驚訝地抬起頭,一望見那張俊朗帶笑的臉孔,一直在眼眶打轉的淚珠終於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那顆淚珠仿佛滴進了他的心坎底。長到這麼大,蕭昱飛終於明瞭:什麼是感動、什麼是憐愛、什麼是喜歡。 一年來,她默默地、一筆一劃地將他畫了下來,畫他、想他、想飛——他無法想像,她究竟有多喜歡他? 也許,他喜歡她的程度還不如她喜歡他的多,但他知道,他已經深深喜歡上這個單純、害羞、心思細膩的小女孩了。 情不自禁,他將他的手掌迭上她的手背,柔聲說道:「而且,我要你親自送給我,這才有意義啊。」 「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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