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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柳少觀怒斥了一聲。

  這句話讓淩鶴群火上加油,他向馬車摸出長劍。「今天不好好教訓你們兩個,不知道我淩四少的厲害。」

  「別呀!」柳湘湘拉住他的手,想要把他扯回來。

  嶽松揚看了更加生氣,也是「刷」地一聲拔出長劍。「柳大小姐,我絕不容許這個粗人壞了你的名聲。」

  「你們不要這樣子呀!別打架呀!」柳湘湘驚急交心,呼吸變得急促,腦袋暈眩不已。

  「當!當!當!」三把長劍交擊,然後,是「咚」的一聲,柳湘湘暈倒了。

    一股熱流由背部傳來,緩緩地漫遊到全身,就像是夢中的那雙手臂,溫暖了她的身軀,恍惚迷離中,柳湘湘睜開雙眼。

  她坐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裡,想要出聲講話,卻只能發出沙啞的聲音。

  「你終於醒了?」淩鶴群在她的背後,雙手仍源源不絕地貫注真氣。

  「鶴群?」

  「你睡了一天,你那個寶貝弟弟為了替我省錢,就來到你們飛天鏢局的分舵,這裡倒是比客棧舒適呢!」

  「你們沒有打架吧?」

  「你昏倒了,我們還打什麼架?」淩鶴群扶柳湘湘躺下來,他也跳下了床。「我忙著救你,他們兩個只會在旁邊胡亂出主意,又被我罵了幾句。」

  她仰躺在枕上,望見那張熟悉而略顯疲憊的臉孔,輕咳了一聲。「你的腳好一點了嗎?」

  「別管我的腳了,反正還可以走路。」他轉過身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水,湊到她的唇邊。「先解個渴,我再請他們送上晚飯。」

  她以手肘支撐床板想要起身,但是全身依然虛弱無力,他見狀立刻坐到床沿,扶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再把茶水送了過去。

  茶水入肚,雖然平淡無味,但柳湘湘卻像吃了甜糖水,因為她知道,這世上至少還有一個人關心她。

  「其實你不要和他們吵,他們要怎麼想、怎麼說,我都是無所謂。從小,即使我乖乖地待在房間裡,也有人要說我的壞話,說我是害人的鬼胎……」她察覺他大大噴了一口氣,好像又要生氣了,忙道:「哎!別說這些了。鶴群,你腳傷不能吃糯米、竹筍、冷茶,還有不要爬樓梯、走山路,沒事時把腳抬起來平放……」

  「病娃娃,你剛醒來話就這麼多嗎?」

  「我是不多話的,可你的腳傷是因我而起,我一定要叮囑你,否則將來會有很多後遺症,老了容易得風濕、長骨刺……」

  「你有完沒完?」他的手臂突然用力摟緊了她,口氣有點苦澀。「你的身體非常、非常虛弱,你難道不知道嗎?」

  那手臂上的熱流更讓她眷戀地偎緊他的胸膛,她微笑道:「我以前也常常暈倒,有時候感覺天旋地轉,就趕快躺到床上去,是睡著了,還是暈倒了,我也不清楚,反正還可以醒過來。也許有一天,睡著睡著就去了……」

  「你胡說!」他以臉頰摩挲她的發,隨即發現失態,立刻僵直了身子。「我拼死把你救出來,你怎麼可以隨便死掉?」「不會的,我生病久了,會慢慢死掉,不會突然死掉讓你措手不及。」

  「你還胡說?」

  「鶴群,你生氣了?」

  「我被那兩個人氣得還不夠嗎?你又胡說話來氣我?」他動作輕柔地扶她臥在床上,兇惡的語氣和臉上的憂愁完全搭配不起來。

  柳湘湘輕輕笑了。「其實你不用這麼費心救我,少觀好歹是我的二弟,他會安排別人照顧我。我是怕死,可是我遲早會走上這條路……」

  「你還說?」淩鶴群大聲嚷著,驀地抓住她的手腕,那微弱的脈象又讓他心驚不已。「怎麼會這樣呢?雖然這幾天你著了涼,又睡不安穩,但也不至於身子一下子變得如此虛弱啊!」

  「端午快到了吧?」她任他抓著,她就是喜歡他碰觸她。「那個道士說,我活不過二十歲的端午。後來,每一年春夏節氣交替時,我總是要發一場大病,捱得過端午,就又偷到一年的壽命。兩年前,差點捱不過來。」

  「你就忘了那個臭道士的話吧!好好調養身子,明天開始我們不趕路了,就在這裡專心練功,我讓你活到一百歲的端午。」

  「不趕路?」柳湘湘詫異地道:「你不帶我去青城山?」

  「你這個身子怎麼上路?把病養好了再說。」

  「不!」她急著想起身。「我只要躺在馬車裡休息,不會麻煩你的。鶴群,你帶我去,我一向不麻煩別人,我以後不會 嗦了……」

  「噯!哭什麼?」淩鶴群又坐回床沿,用衣袖抹了抹她臉上滾落的淚珠。「你好像我的甥兒,要不到糖就哭,不准哭!」

  「你就是這麼凶。」柳湘湘笑了,像是一支帶淚梨花。「我們明天上路吧!」

  「不行!」

  「我是你的師叔,你要聽我的話。」

  「在別人面前是師叔,只有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就是我的病娃娃,知道嗎?」

  「你的?」她玩味著這句話。

  淩鶴群一時說話急了,卻把內心話嚷了出來。他已經為她擔憂一整天,此時更是無法抑制滿腔情懷,他伸手輕撫她的臉,凝視著她。「湘湘……你是我的湘湘。」

  柳湘湘蒼白的臉蛋泛起一抹血紅,從來沒有人這麼溫柔待她,親爹不會,後娘不會,弟弟不會,只有一個掛了師侄名分的淩鶴群會照料她,還會為她出生入死,她的心深深受到震撼了。

  「鶴群,你好像我的家人一樣。」

  只是家人?淩鶴群在心裡苦笑,反正病娃娃不懂情為何物,就只把他看做是照顧她的爹爹,他不禁唉歎一聲。「是了,我是你的老爹,要不要我喂你吃飯,再哄你睡覺啊?」

  「好呀!」她笑得十分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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