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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十二月初冬,細細冷雨撲打在玻璃帷幕上,為辦公大樓塗抹一層薄薄的寒意 。

  方謙義一點也不冷,他焦躁地望向門外那張空辦公桌。

  小女孩到底跑哪裡去了?從兩點到三點半,她至少失蹤一個半鐘頭了,沒有告知,沒有假單,對於一向負責盡職的她,這不是她的行事風格。

  他當然可以向丁東強問明她的去向,但他不想拿這種「小事」讓丁東強泉作為話柄,天知道丁東強在公司講了他多少閒言閒語。

  方謙義試圖靜下心來看公文,但他還是一再地抬起頭來,以為會看到一頭捲曲頭髮的她。

  他很習慣視線裡有她的存在。有時候,她埋首作帳、寫報告;有時候,她手舞足蹈地講電話殺價;有時候,她像只穿梭大辦公室的蝴蝶,忙著送公文、倒茶、看匯率、印報表,翩翩飛舞著,也飛進他的眼裡。

  曾幾何時,她成了他眼裡不可或缺的一景?

  「方副理,急事,你趕快簽支票。」丁東強拿著一張支票進來。

  「三點半了,簽什麼支票?」大大的桌面上,躺著一張兩百萬的空白背書支票,還 注明是領現。方謙義臉色更冷了,「誰要領兩百萬現金?」

  「方副理,你先蓋章,我們趕著調頭寸!」丁東強催著。

  「財務課沒有出傳票,我為什麼要蓋章?」

  丁東強急著說:「曼芝待會兒就做傳票。現在已經三點半,沒辦法匯款,我們要趕快從大利銀行搬兩百萬現金到火星銀行,不然火星銀行的支存賬戶就跳票了。

  「我們不是很少開火星銀行的支票嗎?」

  「你三個月前叫我們開期票,今天全部軋進來了,賬上沒有錢……」

  「三個月前的事,我怎麼會記得?丁課長,不是你要負責控管資金嗎?」

  丁東強被搶白的臉色陰晴不定,忙解釋說:「曼芝今天忘了查火星銀行的餘額,火星銀行又以為我們是大公司,應該會記得補錢……」

  「別把責任推到銀行。」方謙義冷冷地瞪著支票,「資金調度是早上就該做好的事,曼芝忘了查,你也忘了監督嗎?」

  「你就先蓋個章,事情很緊急。」丁東強忍著氣說。

  「銀行作業流程我很瞭解,你先去開傳票出來,我再蓋章。」

  「方副理……」

  「請拿回去!」方謙義毫不留情地退還支票。

  他無意「整」丁東強,但這點堅持是他必需做到的,否則財務課老是疏忽、老是出錯、老是要他緊急蓋章,那他乾脆把支票章交給丁東強大蓋特蓋了。

  外頭辦公室傳來一陣騷動,杜美妙渾身髒兮兮地回來了。

  「美妙,你怎麼了?」廖淑惠驚問。

  「沒什麼啦!」杜美妙撫了濕發,笑說:「我太久沒騎機車,停車的時候還加油門,結果撞到牆壁摔倒了。」

  丁東強正在催促許曼芝開傳票,忙問道:「機車有沒有壞掉?摔壞公司財產可是要賠錢的。」

  「機車好象沒壞,可是我發不動,只好一路從天星銀行牽回來。」

  「你叫庶務課找人修理。」

  「好!」杜美妙用衛生紙輕拭擦傷的手掌,準備拿話筒。

  「美妙,誰叫你騎機車?」方謙義站到門口,看到了這一切,他的聲音比大炮還響,轟得全財務部再也不敢出聲。

  「副理!」杜美妙戰戰兢兢地轉身,本想笑著回答,一看到他的冷臉,笑容立刻凍僵,「我今天做了一筆外銷貸款,送借據到天星銀行,順便去轉檯幣帳。」

  「跑銀行不是阿誠在負責嗎?」方謙義搜尋辦公室,尋找那位還在夜大念書的男生。

  杜美妙忙說:「阿誠今天要考試,我跑一趟無所謂的啦!」

  「你無所謂?」方謙義盯住她臉上的擦傷,突然爆發了莫名的怒氣,大聲地說:「你到公司來上班,要是出了意外,我如何向你父母交代?你以為公司有員工保險,隨隨便便就可以受傷住院嗎?再說,你有機車駕照嗎?如果你被警察攔下來,誰幫你付無照駕駛的罰單?還好你今天撞到的是牆壁,要是撞到人呢?這個責任你擔得起嗎?」

  幾句重話說得杜美妙無法招架,她低下了頭,不敢說話,從他罵人的力道聽來,她知道他真的生氣了。

  財務部氣氛冷凝,沒有人敢吭一聲,因為他們從沒看過方謙義大發雷霆的模樣。

  丁東強拿了傳票和支票,強笑地說:「方副理,傳票開好了……」

  「等一下再蓋章!」方謙義手一揮,腦裡同時做好決策:「淑惠,你打電話給大利銀行,叫他們立刻準備兩百萬現金,十五分鐘後去領錢,順便請他們找警察護送;老宋,你打電話給火星銀行,說我們四點十分會把現金送過去,順便警告他們,如果他們膽敢以存款不足的名義退票,要死大家一起死,我也會把所有的借款全部撤出來,叫他們永遠別想做我們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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