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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呵!她都不理我了,還保護我做什麼?」吉利低聲咕噥著。

  來到牛伯伯的田地,吉利吩咐大牛搬來一張小桌,攤開包袱,擺好他的道具,一面和牛伯伯話家常。

  「牛伯伯,快秋收了吧!你今年的稻子長得可真旺!」

  牛伯伯笑呵呵地道:「大概再半個月就可以收割。吉利,你可要求孝女娘娘庇護咱們有個豐收年。」

  「這當然了,孝女娘娘一定會庇佑芙蓉村,讓大家賺大錢。」

  點燃線香,吉利面向金黃色的稻田,搖著清脆的鈴兒,仰天祈求.「有請孝女娘娘降下,代傳芙韓村民誠心,上達玉皇大帝天聽,保佑年年風調雨順,歲歲雨順風調……」

  其它田地的村民見到吉利作法,也紛紛跑來請求他祈福。一整天下來,吉利跑過十幾處稻田,還為一隻待產的母豬祝壽,再幫一對吵架的夫妻重新罷放眠床位置,終於在天黑之後,回到了孝女廟。

  非魚捧著大飯碗,正津津有味地吃著。「師父,我知道你在外面忙,我肚子餓,就先吃了。」

  「不知禮數的徒兒。」吉利疲累地坐倒,有氣無力。

  「師父,仙姑姐姐煮的飯很好吃,我已經吃第三碗了。」

  「她回來了嗎?」

  「沒有。」

  吉利突然爆發怒氣,順手拿起桌上的桃木劍,往非魚敲下。「笨徒兒!我餓得要命,你就不會盛碗飯給師父吃嗎?吃吃吃!成天就會吃,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走!我不要你了!」

  非魚嚇了跳,淚珠兒頓時在眼眶裡打轉。以前師父是很凶,卻沒有像今天這麼咬牙切齒,好像見到了生死仇敵一般。

  「師父,你好很……嗚!」非魚乾脆哇哇大哭。「壞師父!也不教我本領,我什麼都不會,只會扮鬼……」

  吉利扔下了桃木劍,頹然地以手支頤。他憋了一天的悶氣,無處發洩,又拿小鬼來出氣,看小鬼驚惶的模樣,他擺了擺手。「哭!?姐姐不理我,我哭都哭不出來了,你還哭什麼!?去!盛飯給師父吃!」

  非魚抹了抹眼淚,吸吸鼻涕,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低頭轉進了後面。

  唉!吉利輕歎一聲,他心情太亂,就拿無辜的非魚當受氣包了。

  他本來急著上山找合歡,希望能阻上她回地府轉世,可是忙了一天下來,他只能在心裡乾著急,卻是不忍心拒絕村人的期待眼神。

  秋收在即,村人的希望就在黃橙橙的稻田裡,努力耕耘了一年,誰也不願在最後關頭出事,然而天象難測,他們只能寄託神明,而吉利就是村人與神明之間的傳聲筒。

  他善盡職責,讓村人心裡得到平安。可他自己呢?誰來為他感情的田地祈福?事實上,他才剛長出秧苗,就被孝女娘娘給親手毀掉了。

  悶悶地吃過晚飯,隨便擦擦身子,吉利抱起合歡的石像,哀怨地爬上床準備睡覺。非魚見到他的怪行徑,不敢多嘴,趕緊自個兒蒙頭睡了。

  抱不到鬼,總可以抱石像吧?吉利賭氣地死抱石像,瞪大眼睛瞧著那張甜美的笑靨。可恨哪!她是為死鬼阿兆而笑。

  迷迷糊糊間,他的眼皮變得沉重:

  ***

  「吉利!吉利!」黑暗的房中傳來合歡的聲音。

  「姐姐!」吉利欣喜地大叫:「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理我,一定是阿兆跑掉了,所以你要回來當我的老婆!」

  合歡的影像逐漸變得清晰,就像是鑲在黑暗中的塊白王,臉色略微蒼白。她搖搖頭,微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樣。因為有要緊的事,所以我必須回來。」

  「麼要緊的事?」

  「三天后,會起一場大風,連下五天大雨,你叫村人趕快收割,否則到時候狂風暴雨,來不及搶救,今年秋收就會全部泡湯。」合歡神色鄭重地道。

  「不會吧!傍晚我才看了天象,萬里無雲,氣象清明,而且往年這個時候,頂多下場小雨,從來沒有什麼大風雨。」

  「以前我跟你說過,我能感應天地變化,這次下山太久,失去了這個能力。」合歡的語氣變急:「可我一回到忘愁湖,就感覺出風雲雨霧的異象,再過一天,雲氣集結,天災就會降下了」

  「所以你特地回來警告?」

  合歡點點頭,臉上掩不住焦急神色,一面是為芙蓉村擔憂,一面是急欲了結此事,再奔赴地府尋找她的兆哥。

  吉利只當作老天也來欺負他了,氣得吼道:「芙蓉村做錯了什麼?!上天為什麼要懲罰我們?春耕、夏耘、秋收,原本是四時正常運作,上天就見不得老百姓幸福快樂嗎?」

  「吉利,收收你的毛性子。」合先把自己的焦燥和緩下來,平心靜氣地道:「那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我會意外淹死?兆哥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他會被擄到北方?沒有人做錯任何事,只是世事無情,天意難定,註定命中要有此劫數。」

  「那我遇到你,也是我的劫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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