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杜默雨 > 鐵捕探情 | 上頁 下頁
十四


  黃昏時分,曹府大宅,主人曹世祖剛吃過晚飯,美妾丫鬟圍繞在他身邊,他卻懶得瞧她們一眼,悶悶不樂,唉聲歎氣。

  「老爺!」家僕趕來稟告:「外頭有一個小哥,說是俊官的師弟,要給他送唱戲的行頭。」

  「他們『彩天班』不是走了嗎?」曹世祖疑惑道:「唱戲的行頭,本大爺買了就有,不需要他們寒酸俗氣的玩意兒。去去,趕他回去。」

  「他說那是俊官親自畫圖樣、選布匹和首飾做出來的,俊官很是喜愛,想要送回給俊官做留念。」

  「有趣了。」曹世祖興致來了。「本來還拚死討回俊官,現在倒是送上門來。嗯,俊官還在鬧脾氣不吃飯,說不定見了自己的東西就好了。去叫他進來吧,你們統統下去!」他揮手趕走所有女人。

  家僕領著一個少年進門,後頭還跟著一個搬箱子的粗大漢子。不用說,少年是荊小田,那漢子便是荊大鵬,兩人皆已換了裝束和打扮。

  待荊大鵬放下箱子,家僕便喝道:「閒雜人等,出去!」

  荊大鵬現在是車夫身分,早料到他沒辦法留在大廳,只能把握有限的時間查看曹府地形,然後將場面托給小田,自己則在外面等待,伺機行動。

  「打開!」家僕又向少年喝道。

  荊小田打開箱子,兩手拿出一件華麗的戲服,豔紅底色,繡花剌鳳,珠鑽流蘇,在燭火的照映下,閃動著戲臺上風華絕代的耀眼光芒。

  「大爺,這是俊官師哥唱楊貴妃的行頭,是他最珍貴的戲服。」

  「先放下吧。」曹世祖對戲服沒興趣,見他的小身子似乎拿不動沉重的戲服,小臉微紅,小嘴微喘,頓時心生愛憐。「你叫什麼名字?」

  「大爺,小的是俊官的師弟,名喚秀官。」

  「秀官?我那日怎麼沒看到你呢?」

  「那天唱紅拂夜奔,我扮楊素身邊的丫鬟,大爺您一雙眼都放在扮紅拂的俊官師哥上頭。我後來又扮李靖的小兵,大爺您更沒留心到我了。」

  「好像有幾個龍套跑來跑去的,沒想到也有你這樣的姿色。」曹世祖瞧了「他」,眼珠子滾圓滾圓的,一派天真無邪,更是心動。「你們師兄弟名字取得真好。俊官是俊,你這秀官可秀氣了,像個小姑娘家似的,今年幾歲了?」

  「十二。」

  「這麼小?聲音還細呢,怎會進戲班子?」

  「我爹娘嫌我長得太秀氣,沒力氣耕田,將我賣進戲班子;可我聲音拉不開,學不來唱戲,又被轉賣幾個戲班子,做打雜的小廝,最後在彩天班安定下來,師父說我還是可以唱的,要我從跑龍套做起。」

  「你身世飄零,倒養出你口齒伶俐、看人說話的本事。」曹世祖有意試探他。「那我問你,我打了你師父,你不氣?不恨嗎?」

  「其實……」她輕咬下唇,狀似為難地道:「我是瞞著師父來的。我們幾個師兄弟商量,師父年紀大了,難免頑固,又想留著師哥賺錢;可既然大爺您要給俊官師哥過上富貴日子,為了他好,我們又怎能強留呢,換我是俊官師哥,我也想留下來……」

  「那你就留下來吧。」曹世祖色迷迷地瞧他。

  「不,小的不敢。師哥們還在等我回去。」她狀似惶恐,兩眼含淚。「盼大爺看在我們師兄弟情分上,讓我見上俊官師哥一面。我今天送來戲服,就是代所有師哥們正式跟俊官師哥道別。」

  「也好。俊官三天不肯吃飯,讓我關在房間,你來勸勸他吧。」

  「三天不吃飯會死人的!」荊小田驚慌地道。

  「我看了也心疼啊。別哭別哭,你勸他乖乖聽話,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處。」曹世祖站起,拉起「秀官」的右手,放在他兩掌裡摸呀摸。「走,我們去後院。阿山,搬箱子。」

  荊小田只能當她的右手不是自己的,強忍著被兩隻豬蹄摩擦的噁心感覺,一路乖順地低著頭,隨曹世祖走向後院,目的就是找出俊官所在之處。

  「秀官啊,你比俊官聽話多了。」曹世祖見了少男美色,又想占為己有。

  「你一輩子當小廝、跑龍套沒有出息,不如就來服侍我。」

  「這……」

  ―這什麼?在這裡。」曹世祖被俊官以死要脅抵抗了兩晚,早就×火難耐。

  前面抱著箱子的阿山知道他習慣,已經走得不見人影了。他左右瞧瞧無人,便拉來他的手往他下面摸去。「別害羞,你也有的……」

  「我沒有!」她再也受不了那只髒蹄子,放聲尖叫:「救命啊啊啊……」

  清亮的叫聲直傳天際,傳過了屋簷,傳出了圍牆,正在曹府門外馬車邊等候的荊大鵬心頭大震,猛地跳起來。

  是她!他聽過同樣的救命叫喊聲,她出事了嗎?可惡!明知曹世祖葷腥不忌,男女都愛,他卻忘了給她一把防身的匕首。

  他立即抽出藏在馬車裡的長劍,撮口長嘯,附近暗處的五個捕快也同時刀劍出鞘,往曹府大門奔去。

  曹府守門的門子見狀,掄起棍棒,喝道:「你做什麼?!」

  「嗚哇吼!」宅子裡頭又傳出難聽的野獸咆哮聲。

  曹府是養了熊?還是山豬?荊大鵬驚疑莫名,隨即亮出了腰牌。

  「滾開!南坪衙門捕頭荊大鵬在此,誰要敢亂來,全部抓了!」

  他一把推開驚楞的門子,帶頭沖進了曹府。

  石井鎮傷人案審理結束,縣令寇仁歆在卷子裡寫道:曹世祖家僕在外行兇傷人,六名犯人各杖責五十大板,囚獄三年。曹世祖有感用人不明,基於道義責任,賠償彩天班班主三百兩銀子療傷。

  隔日,縣太爺找了荊大鵬去說話。

  「大鵬啊,你怎把事情鬧得這麼大!」寇仁歆心有餘悸。「我還以為是地方潑皮鬥毆,所以才叫你們去查,可查出來跟曹世祖有關,你好歹也先回來稟報一聲,就這樣舞刀弄劍殺進曹府,還把曹世祖拘來縣衙,你是要我丟烏紗帽嗎?」

  「屬下沒拘他,我恭恭敬敬請他坐轎子來。」荊大鵬神色平靜地道:「再說,他只是一介平民,如何能讓大人丟了烏紗帽?」

  「他去跟曹貴妃說兩句,曹貴妃再跟皇上說一句,我就完了。」

  曹貴妃是當今皇帝的寵妃,不只在後宮興風作浪,也在枕邊干預朝政,不少人走曹貴妃這條路線求升官發財,當然也從這裡進讒言陷害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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