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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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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晨曦映照在窗紙上,透出白濛濛的亮光,柔和地投射在大寶略顯蒼白的小胖臉上。 挽翠坐在床沿,憐惜地揉揉他雜亂的軟發,以手背輕觸他的臉頰和額頭,那溫和的熱度讓她放下心裡的大石頭。 驚慌混亂的一夜終於過去,她為大寶攏好棉被,這才轉動酸澀僵硬的脖子,第一次注意到她所在的房間。 「你要不要去休息?」楚鏡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她驚訝地轉過頭,他什麼時候進到房間裡的? 他的神情疲憊,一雙眼睛佈滿血絲,但那深邃注視的神情依然不變。她心頭陡地被撞擊一下!是了,他一直待在房間裡,陪她和大寶一整夜。一夜無眠。 猶記得昨夜心情紊亂,她茫茫然地跟著他來到客棧,只聽得他吩咐煎藥燒水,又叫人搬進客棧所有的火盆,把整個房間燒烤得熱烘烘的。 高熱的溫度令大寶不斷冒汁,在喂了湯藥之後,更是把衣服、被褥都浸濕了。 她幫大寶脫衣,後面就遞來乾淨的衣服;她拉開濕透的床單,後面就送上一條乾淨的溫暖的軟褥,反反復覆了好多次。 她這裡才注意到,原來大寶身上裹著楚鏡平的上衣。 「我……」她無語地面對他,才站起身,一襲黑色披風由肩頭滑落。他又是什麼時候為她加衣的? 「去休息吧。」楚鏡平也站起身子,走到床前。 「我……我看著大寶。」她蹲下身撿起披風。 「你撐不住的,到隔壁房間睡一覺。」 「我撐得住!」倔強的脾性又來了,她直瞪著他。 他也直視她,終於瞭解,在她瘦弱的外表下有一顆最堅強的心,然而那顆心裡鍶從屑噯醯囊徊糠幀願以重重情絲纏裹住她的傷口,不再讓她受傷。 從她手上拿過披風,再度為她披上,柔聲道:「你忙了一夜,也要小心自己的身子,否則大寶才剛退燒,為娘的卻病倒,誰來幫大寶調理身子?」 他就是愛拿大寶威脅她,她只好攏緊了溫暖的披風。 「我帶大寶回去了。」 「你不能回去,天亮後古大夫還要過來看大寶,大概要休養吃藥幾天,這才能回去。」 「我可以抓藥回去,大寶在家裡也可以休養。」 「你不顧大寶的小命了嗎?」他笑意盈盈地恐嚇她:「萬一大寶又有什麼狀況,你有力氣再跑一趟縣城嗎?再說你們那間小屋到處漏風,天寒地凍的,呵!恐 怕不適合大寶養病。」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窮窩。」挽翠坐回床沿,不想理他。 「我可沒有能力給你們金窩銀窩喔!」楚鏡平先是一笑,隨即臉色誠懇地道:「挽翠,留下來!好歹客棧環境舒適、人手齊全,找大夫也方便,就讓大寶住到完全康復吧。」 「我沒錢住客棧。」挽翠垂首扭著指頭,輕輕咬了唇。 「大寶是我的兒子,老子出錢讓兒子睡客棧,不為過吧?」他也坐到大寶的身邊,與她面對面。 「你胡說什麼?」挽翠心一突,驀然全身轟地著了火。 楚鏡平以手指撫弄大寶粉胖的臉頰,微笑道:「被他叫了那麼多聲爹,也都有感情了,不知不覺地,就以為我是大寶的爹。」 「你胡來!那是大寶胡亂叫的,你不能當真。」她窘得臉紅了。 「如果你不教他,他又怎會喊爹?」 往事歷歷,挽翠想到大寶未滿周歲初學講話時,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教會他喊爹,誰知道一聲爹又讓顏均豪把大寶打得皮開肉綻。 顏均豪踢著縮成一團肉球的大寶,憤怒地說:我不是雜種的爹! 那暴喝聲猶在耳際,昨夜的無助又如噩夢掩至,在此刻,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就像山洪瞬間爆發,滔滔濁流滾滾而下,沖刷著挽翠心頭的痛楚。 「他打大寶……大寶很痛,我哄大寶別哭,一面幫大寶敷藥,一面說,大寶的爹很好,大寶的爹不會打人,也不會罵人,大寶的爹會陪大寶玩,也會教大寶說話 ……從此以後,大寶再也不喊他爹了……」 語氣幽幽,話聲哀切,如泣如訴地傾吐多年的苦鬱。 苦了他們母子了!這些日子來,楚鏡平早已瞭解顏均豪的為人,昨夜親眼所見,更是令人憤怒;若非他習於隱藏情緒,早就不客氣地打顏均豪一拳了。 紈絝公子、性好漁色、惟我獨尊、殘暴無情——這種惡霸男人怎麼配得上似水柔情的挽翠呢? 「唉……」深深長歎,同為過去哀悼。 她又聽到他的歎息了,那一聲歎息彷佛鑽入了她的魂魄深處,溫柔而細膩地舔舐她的傷痕,如微風,似細雨,點點滴滴滋潤了她的心…… 她抬起淚眼,心神也掉進他深邃的黑眸裡。 「挽翠……」他傾身向前,輕柔地捧住她瘦削的臉頰,以溫熱的指頭為她拭淚。 淚水滾落,拭去;過往情傷,抹掉;心痛難解,他願為她撫平。 再也不忍那沾滿雨露的清麗容顏,他俯下臉,為她吮吻起一滴淚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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