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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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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小少爺炒芝麻了。」辛勤搬來一張凳子,讓玨兒站上去,幫忙將鐵鏟放入鍋裡,給他握住。 「爹,看我炒芝麻。」玨兒有模有樣地炒著空氣。 「嗯,好香。」薛齊故意用力吸氣,笑道:「等玨兒炒完芝麻,就可以去榨油了。」 「薛大人疼兒。」白髮蒼蒼的程耀祖有感而發,再望了大廳那邊的方向。「您是大大的好官,也是個好爹爹啊。」 「不敢,多謝程老爺子美言。」 「照影一定沒想到,你竟然會帶孩子過來,唉,他想都不敢想的,這真是一件最大,最大的新婚賀禮了。」 「應該的,江兄是孩子的爹。」 這句話講來,神態謙和,情真意摯,程耀祖瞠著老眼,這裡不是公堂,就大膽直視那張有如春陽和煦的臉孔,看了好半晌。 「唉,哎,噯,啊呀。」程耀祖這會兒將所有的感歎詞都用上了。 「薛大人,好呀,好哇,真是好。太好了。」 「好。」薛齊面帶微笑,一個好字,代表他所有的心情。 琬玉好,孩子好,他便好,萬事皆好。 「爹,我撞油了。」那邊玨兒玩得不亦樂乎。 「爹也來試試。」薛齊笑著走了過去。 父子三人拿著撞杵,你搗一下,我捶一下,然後薛齊蹲下,眯著眼,跟孩子一起靠近榨木看接縫,聽辛勤講解如何製作榨木。 程耀祖又是看呆了,堂堂欽差大人竟然蹲到他家油坊來了。 「耀祖哥,怎麼了?」程喜兒來到他身邊,笑問道:「看薛大人?」 「要是今天夥計來上工,眼珠子全滾出來了。」程耀祖揉揉眼,轉頭問道:「咦,你怎麼出來了?」 「照影在跟孩子聊天。」 「讓他們說體己話。」琬玉也來了,仍拿手絹不住地拭淚。 「他好像有很多話要說,又好像說不出來。」喜兒明白丈夫的悶葫蘆個性,笑道:「就給他們慢慢說。」 「琬玉。」薛齊見她出來,立刻過來。 雖知她一定會歡喜感動流淚,但一見她紅著眼眶,仍是心口微微疼了起來,便捏捏她的手掌,摸摸她的頭髮。 程喜兒和程耀祖皆假裝沒看到,相視一笑。 「我這兒給薛大人和琬玉姐姐帶上兩壇麻油,希望你們不要嫌重。」 「怎會呢。」薛齊爽朗笑道:「謝謝喜兒姑娘了。」 「喜兒,多謝你。」琬玉握住喜兒雙手,不僅謝謝她的麻油,也感謝她的蕙質蘭心。 一年半前的臘月,因為有了喜兒的用心,請她讓江照影見孩子,也因此給薛齊解開她心結的機會。 曾經月缺,終會月圓,悲歡離合,周而復始,沒有一個準則,但也無需茫然無依,因為那可以攜手共度的,就是此刻身邊相伴的人。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鳴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兮……淑人君子,正是國人。正是國人,胡不萬年。」 馬蹄得得,車輪挽——還有後頭馬車裡孩子們的琅琅背書聲。 琬玉掀開簾子,側耳傾聽他們清脆好聽的童音。 有一個賢德的君子,他的風範很好啊,他良善正直,心志始終持守不變,他的儀態端莊,溫文爾雅,是四方百姓的榜樣,這麼好的人,一定要祝福他長命百歲,萬壽無疆呀。 宜城早就遠去,看不見了,天高地闊,遠山含煙,官道直直往前而去,通向更遠的京城。 「孩子在說你呢。」她轉頭笑道。 「我?那只布穀鳥?」薛齊摸向她的肚子,笑得好開心。「不是有七個孩子嗎?還有三個在哪兒?藏在你肚裡沒出來吧?」 「去。」她拿開他亂摸的手。「二甲進士還跟我裝傻。」 她當然知道,他不好意思承認他是那個「淑人君子」罷了。 「孩子這麼愛背書,再叫來考查功課吧,最近讀了史記……」 「這一路給孩子玩幾天吧,待孟夫子一家上京安頓好了,就要開始上課了。」 「你寵孩子了?」 「你也寵啊,每天回來就抱孩子。」 「哈哈,難不成要我在家人前面抱你?」他說著,手臂就抱了過來。 「你是老爺,好歹扮點正經。」她笑著偎進了他的懷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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