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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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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走出大門,就見一匹馬橫衝直撞地跑了過來,尚未拉穩馬韁停妥,家興便跳了下來。 「家興?」琬玉急壞了,「你不去送信,怎麼回來了?」 「老爺,老爺他……」家興喘著大氣,掩不住臉上極度興奮的神色,「老爺變成欽差大人,回來了。」 宜城老百姓全丟下手邊的事情,跑來看欽差大人審案。 縣衙門前,萬頭攢動,大家屏氣凝神,唯恐一個呼氣或一個眨眼,就錯過了審案的一個環節。 「退堂。」薛齊驚堂木拍下,一併審完兩件案子。 一是將程實油坊還給程喜兒,一是證明江照影無罪,還他清白。 群眾仍是鴉雀無聲,個個如癡如醉,猶沉浸在峰迴路轉的審案過程。 「好哇。」總算有人率先出聲喝彩。 「好耶,精彩精彩。」百姓紛紛拍手,響起如雷掌聲。 誰想像得到呀,平時溫文爾雅,會幫妻子拿花布,替兒女拿畫糖的薛大人竟是如此威風凜凜,教壞人和貪官都嚇得縮頭縮尾不敢說話了。 而他辦案抽絲剝繭,巨細靡遺,既有威嚴,又能動之以情,最後得以伸張正義,更是幫大家出盡了平時對官府敢怒不敢言的一口惡氣。 「太好了。」群眾還是讚歎不已。「瞧,薛大人叫那些官兒進去了,恐怕還要繼續問話,查他們之前胡亂判案的罪過嘍。」 「他帶來好幾個禦史,刑部主事,看來是要大辦特辦了。」 「你怎說薛大人是鬼?是神啦,辦案如神啊。」 「這是爹?」 四個孩子也看呆了,他們從沒看過父親穿官服上公堂,更別說從不動怒的他竟會板起臉孔,凶巴巴——下,嚴肅嚴正又嚴厲的審案模樣。 聚焦的群眾太多,瑋兒和慶兒一左一右護住珣兒,擠在人群前面蹲著看,幼小的玨兒則讓孟夫子抱在手上,好能瞧個清楚。 「哎唷,我的手麻了。」孟夫子才將玨兒放下地,又慘叫一聲,摸上了脖子,「我的頭呀。」 「夫子,對不起。」玨兒眨眨大眼,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老師的袍子。 他雖然聽不太懂爹在說些什麼,但他知道好人一定要沒事,壞人一定要抓起來,所以越看越緊張,便抱著夫子的脖子,越勒越緊…… 「謝謝夫子帶我們過來。」瑋兒幫弟妹們謝過老師。 「這場親眼所見的審案,遠比你們讀上十年書有用多了。」孟夫子笑著揉了揉脖子。「來,我們該回去了,還沒跟夫人說我們出來呢。」 「娘在這兒。」矮小的玨兒倒是一眼就見到站在遠處牆邊的娘和春香。 「娘在哭?」珣兒很擔心,立刻跑過去。 「該是看到爹回來了,很高興吧。」慶兒不以為意。 「原來夫人也來了。」孟夫子牽了玨兒。「我們過去。」 群眾緩緩散去,仍然情緒高昂,意猶未盡,嘰嘰喳喳談論著。 「江四少爺被砍一刀,又被拷打,好像受傷不輕,不知道要不要緊?」 「你沒瞧油坊夥計全出動了,往大夫那邊送去了,放心吧。」 「沒想到江四少爺竟然會跟薛大人兜在一塊兒,當初他不知去向,老婆只好嫁人給薛大人,不知道他現在心裡怎麼想的。」 「你別說人家閒話了,各有姻緣啦,江四少爺——不對,我覺得喊江掌櫃更順口,現在他跟喜兒姑娘在一起,更是美事呀。」 「是啊是啊,以後夫妻同心經營油坊,安心過日子,還提以前作啥?」 「可他兒子在薛大人那兒,也不知去認了沒?」 無人注意到站在旁邊的慶兒,只當他是尋常人家的孩子。 慶兒抿緊唇,低下頭,用力捏了一下指節,再抬起頭,往人群最多的那邊看去,那是油坊眾人扶了江照影離去的方向。 他踮起腳尖,想要再看清楚方才在公堂昂然站立,答話堅毅有力的男人,卻只能看到一群擠得水泄不通的看熱鬧百姓背影。 「慶兒,回家去。」一直陪在他身邊的瑋兒握住他的手。 「大哥……」慶兒望向哥哥,有著從未有過的複雜神色。 「我想,爹很快就會實現我們男子漢的約定了。」 直到快上三更,薛齊方從衙門返家。 沐浴過後,他回到房間,就見琬玉拿著一條白絲巾子,細細地擦拭掛起來的三品孔雀徘袍公服,她那專注細膩的程度,幾乎是打算連上頭的繡線縫隙也要剔得乾乾淨淨。 「你再擦下去,孔雀毛就禿了。」他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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