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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既然不是偷,那就算是贈送吧。」牛青石展開一張紙念道:「共計有孝敬大人的水晶文鎮一個,另有三隻金鐲子、兩隻玉鐲子、一副珍珠耳墜子、五塊繡花絲帕,總值一百兩,牛某也算到夏老爺的賬上了。」

  「又扯到我?!」夏公明一驚。

  「這裡還有。」牛青石翻閱賬簿。「夏家小姐為了代父還債,尚欠牛某人一千一百三十二兩,賬簿裡有夏小姐每天親筆注記,分毫不差。」

  「我不認賬!要是真欠了,你也得找她討去!」

  「可夏老爺要將小姐嫁人了,這全部加起來的金額總共是五千七百三十二兩,尾數去了吧,就五千七百兩。如果夏小姐嫁入周家,牛某求償無門,也只好請夏老爺付清了。」

  「你向他拿呀,」夏公明脫口而出,指向周文德。

  「我?!」竟扯到他這邊來,周文德驚道:「夏老爺,你女兒還沒嫁給我,就將你家的欠債帶進門,哪有這回事!」

  牛青石不慍不火地道:「如果週三公子不能為夏小姐承擔這筆負債,那牛某也只能請你退婚了。」

  「我付了三百兩聘金啊!」

  「很簡單。」牛青石回頭示意,湯元立即捧了一個大盤子過來,由他揭開上頭的紅布。「這裡是三百兩現銀,牛某人先代夏老爺退還聘金,週三公子拿了就可以回家了。」

  周文德瞪著幾錠大元寶,又望向神清意閑的牛青石,猛地跳腳道:「大人啊,別聽他大放厥辭了,快抓他起來呀!」

  「對喔,差點忘了。」老知府如夢初醒,又要喊人。

  「唉,這種家常芝麻小事,竟也要勞動知府出面,實在是太勤政愛民了些。」瓜子臉輕歎一聲,向旁邊招呼道:「袁大人,你站在那兒好些時候了,過來過來。」

  「是,卑職參見……」知縣袁大人走過來,必恭必敬就要跪下,卻被不苟言笑的圓餅臉大手一攫,硬是脆不下去。

  「別、別、別。」瓜子臉連忙揮手,急道:「這兒就你們兩個穿官服的最大,我只是在旁邊看戲的……嘿,說到看戲……」他高聲向人群喊道:「陳先生,別忘了將今日之事寫成一出警世好戲啊。」

  陳敖笑著向他搖筆桿,回道:「已經在記錄了。」

  米多多捧著硯臺,樂於充當妹夫的書僮,也跟著大點其頭。

  袁大人向知府一揖。「這是一件尋常的婚姻糾紛,兩家能自行解決是最省事了,若要對簿公堂,也不勞知府大人出面,由下官仲裁即可。」

  「我在這裡還有你說話的份兒嗎!快,來人!將牛青石和這個……你叫什麼名字?」知府威嚴地問道。

  「我啊?」瓜子臉指著自己,笑眯眯地道:「在下永璉。」

  「永璉?這是什麼鬼名字?連名帶姓報上來!」

  「我的姓氏很囉嗦的。紮那,我老說你字寫得不好看,不如你練個字給知府大人瞧瞧吧。」

  圓餅臉面無表情,倒了一杯茶,將一根搗藥杵子也似的大食指捅了進去,蘸了茶水在桌面寫了起來。

  「愛……新……」老知府邊看邊念,冷笑變成了冷汗。

  旁邊的師爺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忙上前跟他咬耳朵。

  「嚇!」老知府聽了,差點一跤翻倒,還是圓餅臉伸手撐住他。

  永璉又繼續道:「我爹最愛江南的青杆米了,特別是暑夏炎熱時,光瞧著那長纖纖、青碧碧的米粒,就教人清涼快意。再拿來熬碗清粥,說也奇怪,本是青玉色的米竟能熬出桃花般的紅米粥,那清淡甜香可是令人胃口大開啊。所以為了讓我爹消暑,我家每年總是要請牛老闆送幾車到京城去,可今年竟然有人不給我爹吃米,要是因此害我爹食欲不振、身體欠安,那可就糟了。」

  「嗚,不關臣的事啊!」老知府光聽這番話就快中暑了。

  「說到牛記糧行遭人放火一案,卑職已經查到一條線索。」袁大人稟告道:「經過明查暗訪,打傷牛青石的飛鏢乃威遠武館的武器。這武館雖是單獨掛招牌,其實是周府的產業,裡頭的武師大多是周府的護院,還有的就到蘇杭天仙閣擔任保鑣,專門對付鬧事的酒客。」

  周文德臉色大變。「袁大人,你不能胡亂栽贓!」

  「證據確鑿。本官也查到為武館打造飛鏢的鐵器店了,接下來就是找出幕後主使者了。」袁大人嚴正地道。

  永鏈收起了玩笑神色,嚴肅地道:「袁大人,你這案子一定得查明白,我一定要知道是誰敢讓我爹餓肚子。」

  「卑職遵命。」

  「這裡好像沒我的事,我……我回去了……」周文德的紅蟒袍汗濕了一大片,紅色的瓜皮帽更是滲出了一大塊汗漬。

  「週三公子,這三百兩銀子要嗎?」牛青石提醒道。

  「你不能拿!」夏公明慌忙阻止周文德。「你要拿走了,豈不要我還給姓牛的?!」

  牛青石上前道:「夏老爺,您放心,條件很簡單,如果您願意將大小姐嫁我為妻,非但我不跟您拿這三百兩,連方才的五千七百兩也一併免了。附帶一提,貴府已經扣了家僕三個月的工錢,昨晚有十二位家僕受不了,決心離開,他們願意過來牛家或我的鋪子幹活兒。都是自己人了,我也會幫夏老爺代墊他們的工錢。」

  「我女兒值這麼多錢?」夏公明瞠目結舌,心底飛快算了算。

  「她是我牛某人的無價之寶。」

  「可恨!」周文德聽不進去情意綿綿的話,伸手搶下銀子,一個個扔進懷裡,氣得一張俊臉抽搐個不停。「白白浪費我一桌酒席的錢!」

  「什麼?!」夏公明不敢置信地道:「好歹我嫁女兒是大事,你周府大戶人家,怎地這麼小氣,才擺一桌酒席?!」

  「我娶的是二房,不必大費周章擺喜酒!」

  「你竟當我妹妹是二房!」平日最溫文的夏仲秋生氣了,上前揪住紅蟒袍。「周文德,我們兩家門當戶對,你怎能拿她當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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